周寡妇说：“梨儿真乖！”

虎子在这里吃了一碗热饭，一碗酸菜汤，他觉得舒服极了，自父母去世以来第一次感到家庭的温暖，也感到有个女人的好处，眼见天色渐晚，他实在不想离去。

周寡妇不时地看着天色，说话声音也有些发抖，她说：“你的衣服我给你洗了，没干，你，你就，你就明天来拿吧。”

虎子听出是催他走的意思，尽管有些不舍，也得起身告辞，他对梨儿喊：“刘爸爸走了！”

梨儿忙跑过来说：“刘爸爸不走，挨到梨儿和妈妈睡！”

周寡妇暗中在梨儿屁股上一拧，梨儿一下哭起来：“妈妈不好！妈妈不好!”

虎子一把抱起梨儿，哄着他：“梨儿不哭，刘爸爸明天来看你，梨儿乖，梨儿乖！”

周寡妇接过梨儿，心疼地哄着他：“别哭别哭，刘爸爸明天还来，快给刘爸爸亲一个。”

梨儿含着眼泪在虎子脸上深深地亲了一口，周寡妇就转过身来，屁股对着他，一只手悄悄地推着他，示意他赶快走，虎子摸到她的手，觉得特别温暖，但看看天色确实已晚，只得依依不舍地离开小屋。

第二天，虎子赶到周寡妇家取衣服，还没进院子，就听里面一个男子的声音在大声质问：“院子里晾的是哪个男人的衣服？”

只听梨儿说：“是我刘爸爸的。”

那男子说：“吔！大嫂，我哥才走没几年，你就找到野男人了嗦？”

“啪”的一声，显然是那小叔子挨了打，只听周寡妇大声训斥：“他叔，你把你嫂看成是什么人了？那衣服是你嫂落水，别人救你嫂打湿的，说话要凭良心！”

小叔子问：“那个好人又是谁？”

周寡妇的声音：“刘秀才。”

小叔子说：“啊，就是田家山那个穷秀才？你要跟人好，也要找个好点的人家嘛，不要让人家看我家的笑舌！”

周寡妇正色道：“你们不要门缝里瞧人，人无磨难无大贵，他将来必定大有出息的时候。还有，你记住，我没说我要跟他好！”

小叔子说：“那好，大嫂，他要是大贵了，我手板心煎鱼给你吃！”说完只听什么东西摔在地上，“哐当”一声，接着就见周寡妇的小叔子周小仓气冲冲地从屋里走出来，走下台阶，还回头对里面说：“你不要四季豆不进油盐，到时吃亏不要怪我没说！”

虎子连忙躲在树荫下，待周小仓走过，虎子再也不敢进屋。他回到家里，躺在床上，耳边老响着那句话：“你们不要门缝里瞧人，人无磨难无大贵，他将来必定大有出息的时候。”是感激，是惭愧，他一时也说不清楚。

第二天是赶场天，他赶到场上想买点吃的，他突然看见周寡妇走在前面，一个公子模样的人拿起她的草鞋，拨弄着鞋尖上的绿色麻绒球说：“真好看真好看！不知我的大脚穿不穿得你的小鞋？”

周寡妇见他怪笑着，知他不怀好意，红着脸说：“你脚下穿的是丝滌鞋，哪是穿草鞋的人？莫拿我农妇开玩笑！”

那公子见她那模样，更激起他的欲望，唾唌三尺地说：“穿鞋吃饭，各有所爱，我今天就要把你穿了看看！”他故意把“的”字省略掉。

周寡妇听了那话，脸涨的通红，知遇到无赖，又无法回避，只好说：“那你就穿下试试。”

那人穿了，在地上跺了跺，怪诞的说：“不松不紧，粗细长短正合我意！”说完怪笑着就要走，周寡妇拉着他说：“我一夜才打两双，你总得给两个钱嘛！”

那人赖着脸说：“哦，我没要人，你还要钱么？来来来，你自己来拿。”说着解开衣服，露出油光光的胸膛，挺着大肚子，敞开裆儿，厚颜无耻地说：“来拿呀，来拿呀!”边说边拉过周寡妇的手往他肚子底下摸去。

虎子见了大怒，操起在父亲刘云忠那里学得的几套拳脚，三拳两脚就把他打翻在地，然后拉起周寡妇就走，他不知道这挨打的就是重庆城的恶少张团练的公子张揩油。

这天半夜，虎子在家昏睡，忽听急促的敲门声，开了门，见是周寡妇的小叔子周小仓。周小仓急匆匆地把他拉进屋，对他说：“刘秀才，你快跑，那张揩油马上要来抓你，这是我嫂给你的一点盘缠，这是我哥在马帮的股份子，你赶紧到静观去找马帮头易成天，你就跟他去跑马帮，不要再回来了，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