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声音的那一刻安冉的腿肚子就开始发颤了。
就在这一刻,安冉突然发觉卫堇苏在自己心中的形象是如此的高大,她心中默念着他的名字,期望他能在百忙之中与她心灵相通。
而直到这个幽幽的声音请她进去喝茶的时候,那个该死的太监依然没有在他该出现的时候出现。
她觉得自己已经失去双腿了,或者失去神智了,要不然怎么会连何时坐在椅子上,以及面前的红木桌上是何时出现一盏茶都没有任何印象。
“你就是新来的那个新娘?”
新来的新娘?安冉大惊,难道卫堇苏还娶过别人?!怎么坊间一点都没有这种传说?
眼前的女子一头长发及腰,眉眼如画,即便眼睛哭得有些红肿,眼角下的一颗泪痣又让她看起来楚楚动人。
她暗暗想,这位不会就是卫堇苏曾经的妻子吧?她跟他之间就算没有半点感情,纯你情我愿的利用关系,卫堇苏也不至于把前妻藏起来吧?
可若这位是妻,那她岂不是就是妾?!
纵然她现在是古人,可她骨子里还是保持着前世的一些想法,再低贱,也不能给人当妾啊!
她握紧了茶杯,理智让她保持警觉,毕竟卫堇苏看着像是个不近女色的,藏一个娶一个这种事情也不像是他做的。
“这话是何意?”她问。
“唉,你瞧我,话都不会说。”女子微笑,一双上挑的眼带着好奇不动声色地打量她,“苏苏他娶妻啦?倒是个漂亮的孩子。”
苏苏?
现下她已经不再胆颤,就又仔细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越看越觉得……
怎么跟卫堇苏有些相像?
“你是……”她小心地说出自己的猜测,“千岁的姐姐?”
女子笑得明媚,像是很满意她,“还是个聪明孩子。我叫堇……卫堇童。”
卫堇童看着像是比卫堇苏大了五六岁的,再加上他跟她的年龄差,卫堇童甚至可以算她的半个长辈。这下她由恐慌变得害羞,她鲜少接触到这样善待她,还夸奖她的长辈。
不过她仍旧没喝那茶,还是小心些为妙,以卫堇苏那样的性子,姐姐也未必是个良善之辈。
一时间,两人陷入了沉默,正当安冉踟躇着想要回去的时候,卫堇童开口了:“听说你叫安冉,是个好名字。安家之女,为何想嫁给苏苏?”
她一下子挺直了背,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可眼前的女子总给她一种柔弱可人的感觉,不像是卫堇苏那样不阴不阳的人。
想了想,还是把锅甩给卫堇苏吧。既然他更喜欢狡猾的自己,那自己也不能让要抱的大腿失望。
“千岁向陛下要的我。我也是……受宠若惊。”低眉顺眼,唯唯诺诺是她最擅长的伪装之一,此刻也是毫不费力。
“苏苏要你?”卫堇童眨了眨眼睛,而后一勾唇,像是孩童在家里的角落中发现了遗失许久的玩具一样,开怀大笑起来。
安冉一头雾水,她几乎要怀疑卫家人的情绪波动是不是都比常人要大一点。
许是看出了安冉的窘迫,卫堇童止住了笑,跟她解释道:“你不知道,苏苏能娶妻我有多高兴。”
她一琢磨,“那昨日半夜的哭声是为了引我来?”
看着卫堇童眼里的赞许她知道她又猜对了,可是,为什么卫堇苏要将他姐姐安置在这样一处偏僻的地方呢?
安冉的疑惑被卫堇童尽收眼底,正当她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卫堇苏带着怒意冲了进来。
“你给我回去,谁允许你来这儿的?!”
他将她胳膊拽得生疼,从前都是挨板子,上辈子是挨棍子,她从来没有体验过骨头几乎要被捏碎的感觉。而卫堇苏毫无感觉,甚是,在这一刻,当他看见安冉与自己的姐姐坐在同一张桌子前的时候,他的确有一种干脆掐死她的冲动。
他不需要不听话的刀,那只会砍伤他自己。
卫堇童柳眉一竖,冷声让他停手,她声音不大,但确确实实让卫堇苏停了下来。
安冉不做声,她知道此时发话只能让情况变得更糟糕,她倒是不怕卫堇童对她有什么看法,于她而言,最能左右她未来的是卫堇苏。所以她低着头,安静地站着。
“怎么了?我关心一下你的妻子不行吗?”
她听见卫堇苏长叹了一口气,声音听起来也与往常不大一样,但她仍然选择不吭声。
“姐,别这样。”
她又听到了抽泣声,应该是卫堇童在落泪。
“苏苏,我只想你好好的。”
“我是好好的。”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他以“我”自称,让她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好像她突然就见到了一个褪去外壳的,有着沉重过去的卫堇苏,那张“九千岁”的面具上是横竖交叉的裂痕。
可是无论他的过去是什么,都不是她应该知道的,她也不应该对他产生一丝丝的同情。这一点上,从她上辈子同情自己被背叛的可怜的母亲,最后却被她最爱的母亲亲手打死的可悲中,她就已经吸取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