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冉正睡得香甜的时候,隐隐约约有哭声闯入她的梦境。
她蹩眉,费力地坐起身,眼皮仍旧上下紧贴在一起,头脑昏昏沉沉,只想将外面发出声响的人打一顿。
忽而,她觉得,这个哭泣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一个女人。
女人?!
她一把掀开被子,急急走到门口,正要推门而出的时候,理智又让她后退了几步。
先前听说过卫堇苏这人变态得不得了,喜欢强抢民女,在用一些物件折腾人家清清白白的女孩子,最后弃尸荒野。她想着,虽说自己是他明媒正娶的,今日也什么都没发生,但是,不代表她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时,他也会饶了她。
可是就如前世她躲在被窝里看恐怖片一样,未知的快感像一把柔软的小刷子轻轻地扫过她的心脏,血液涌进大脑,呼吸也变得急促。
指尖掐进自己的掌心,她还是决定出去看看。只要不被发现,她想,要是能抓到他的把柄,赚的就是她了。
她慢慢地开门,先探出头,左右看了看,确定了四下无人后,她再悄悄出去,轻轻地关上门。
月挂枝头,寂静无声的夜让远处飘来的哭声更是像极了恐怖片,她用抓住卫堇苏的把柄然后翻身做主人为壮胆的口诀,努力不让四肢僵硬。
她也不知道自己挪了多少路,哭声是越来越近了,但眼前的景象却越发萧条了。昨天刚刚嫁进来,她的活动范围只有他们家大厅和婚房,而且轿子一路抬,她蒙着红盖头什么也看不见,现在这月黑风高的时候,她倒是见识了一番卫府的豪华。
从园林到森林,安冉已是两腿发抖得几乎要走不动路。
那哭声偏偏还断断续续的,她的脑子里全是过去看的那些恐怖片,什么一头散乱长发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女鬼,什么洋娃娃里有个鬼魂。
就在她因过度惊恐而脸色发白,双目圆瞪时,一个清冽的男声在她身后传来。
“这么晚不睡觉?”
“!”她双膝一软就跌在地上,头也不敢抬,甚至喉间干涩,一下子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男声又笑:“胆这么小,还想着报复?”
卫堇苏?
仿佛一瞬间打通了任督二脉,血液重新流动,嗓子不哑了,腿也不软了。
虽然被他吓了一跳,她有些不悦,但她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于是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土,清了清嗓子,调整好了表情,回过头朝他服了服身体,柔声说:“原来是千岁。妾睡不着,就随便逛逛。”
卫堇苏没让她起身,她也不敢动,被抓包已经很危险了,再自说自话可能她就要跟里面的女人一样半夜在府里一处像荒凉的地方哭泣了。若千岁府是皇宫,这里只怕是冷宫吧。
“随便逛逛?”他勾唇,手指轻抚了一下左边的眉毛,“逛到这里来便不怕了?”
她保持着福身的姿势,将声音放得柔柔的:“妾是不清楚路,瞎走才走到这儿的。”
话里话外都是委屈,卫堇苏看她这样子,挥挥手让她起身。
安冉才不相信他是心疼她委屈,只怕还有什么后招等着她。内心长叹一口气,她想,算她倒霉吧,只要保住脑袋,就不算亏。
果然,高了她一个头的人俯视着她,说:“那咱家便带安小姐逛逛吧。”
谁让她寄人篱下还好奇心重呢?也不过是一夜不睡罢了,大不了就是黑眼圈重一点,皮肤黄一点,头发少一点。她愤愤地想,等以后她有朝一日翻身做主人了,她定要让卫堇苏天天半夜不睡觉逛大街。
她跟在他后面,头一次光明正大地细细打量他。
她想,以卫堇苏露出来的那大半张脸,他的身高,他带的体型,即便家世不太好,也不至于沦落到做太监吧。况且,能有几个人能把太监做到他这个份上的?他们家还是前朝重臣呢,也不过就是近二十来年改朝换代了,他们家才比从前落魄许多,但底子终究是在的。而一个千岁府顶得上十个安府还有余,足以见得卫堇苏的滔天权势。
越琢磨,越觉得她从今往后的日子真的要在战战兢兢与尔虞我诈中度过了。她叹息一声,这样究竟算不算好呢?纵然不再受家暴的折磨,可是这般弯弯绕绕,你进我退的生活……
罢了,她想,不过就是从一个火坑跳到一个冰窖,她已算作是重活一世了,做的任何选择都容不得她后悔了。
“叹气做什么?”
不知道是安冉一夜未眠过于劳累,还是今夜的月光过于柔和的缘故,她觉得此时转过身来的卫堇苏竟然意外的温柔。
她突然想,或许他也是做了不得不做的选择,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吧。
“咱家可还好看?”
他突然俯身凑到她眼前,月光正好在他戴面具的右脸投下阴影,让左脸显得更加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