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安家丢尽了脸,大街小巷都在传,安府的大小姐进宫前夜丢了清白,被迫嫁给太监,还是个泯灭人性的太监。
安冉并不在乎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等她闲得无所事事而又不未性命担忧的时候她也乐得八卦皇宫秘闻。
只不过现在,卫堇苏一身红袍走进来,还是让她出了一身的冷汗。
要说不害怕肯定是假的,安府纵然对她非打即骂,却仍是好逃脱的,大不了被删几巴掌,几个女人气消了便罢,可眼前的九千岁显然不是这种人。她听说过卫堇苏的一些事迹,被他盯上的人,哪个不是死相极其恐怖,多得是活活被折磨死的。
她既已嫁给他,就更要万事小心,一不留神,便是万劫不复。
头纱被他伸手一挑,飘落在地上,红得要刺伤她的双眼。她眨了眨眼睛,一面提心吊胆,一面又觉得不甚真实。
这将是她的新婚之夜了。
上辈子在现代社会她也不过堪堪活了二十载,后来在原本的安冉十四岁被安浅浅推下水的时候附上身,继承了原主全部的,痛苦不堪的记忆。那些暴力让她想起了自己也是因家庭暴力意外去世的,她将原主心中的恨,和对自己家庭的恨意,一并加在了安家人的头上。
在她穿越过来两天,她便决定要让这些人尝尽苦头,上天已经给了她一次依附于别人身上重生的机会,不能再像穿越前那般懦弱了。
所以今天,只不过是第一步,每一步她都得胆大心细。
比如现在,她看见卫堇苏因应酬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并不十分清明的眼神,就仰头看着他,怯怯地唤:“九千岁……”
卫堇苏听见这个微弱的,似猫一般的声音,看到她黑白分明的瞳仁,因仰头而显得更尖翘的下巴,只觉得一股邪火在心头窜。
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那是脆弱,无力,耻辱。
安冉看到他上下滚动的喉结,不明白为什么她的示弱让眼前的人似乎有些生气。
她的迷茫被他看在眼里,酒精让他的大脑更容易失去理智,像是此刻,他既想一刀一刀毁了她的姣好的面容,又想把她禁锢在喜床上一辈子。
矛盾的想法令他心头的火越烧越旺,不等他思考,手指就已经扼住了她的下巴。他天生肤色白,成了太监之后倒是越来越白,宫里有些女人说他怎么越发像个死人。而安冉不一样,她的皮肤雪白,却仍有血色,像朵娇俏的桃花。
他移开手,抹了抹帕子,只可惜,安家本来差点要入宫的小姐,应该是朵美艳的。
“太没用。”
冰冷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她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她以为每个男人都如她父亲那般喜爱柔弱听话的女子,没想到卫堇苏竟不好这一口吗?或许是因为太监的缘故?
他见她还是有些呆愣的样子,不免有些不耐烦,王余不是说她看着像是能为他所用么?
“在想什么?”
突然放大的俊脸让她一时有些受冲击,狠心报复是一回事,应付一个忽冷忽热的高位者又是另一回事,她活了两世,加起来也不过就是还在上大学的年纪,一时间只能磕磕巴巴地回他:“想……陛下那里怎么办?”
他盯着她的眼睛,仿佛在观察她有没有说谎,她紧张地吞了下唾液,尽量让自己毫无畏惧地承受他的眼神。
过了一会儿,就在她几乎要扛不住的时候,他清清冷冷的声音终于在她耳边响起:“呵,现在才想起来陛下?”他直起身,手背到后面去不看她,“咱家跟陛下说了,想迎娶安家的小女儿。”
小……小女儿?!
她震惊,想过或许卫堇苏跟皇帝言明他想要她,而皇帝又一向喜欢他便由着他,没想到……他竟如此直接?那她将事情闹大的意义在哪里?!
“陛下没意见?”她的声音不受控地冷了冷,卫堇苏看她的眼神却终于浮现了一些笑意。
他拍了拍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或污渍,不再紧绷着脸,连语气都带着些隐晦的得意:“陛下啊……将你大姐接回宫了。”
她心中冷笑,果然是个昏庸无道的皇帝。
但她还是多问了一句:“没有任何责罚?”
卫堇苏似是满意她的问题,走近她,食指勾起她的下巴,左瞧右瞧她褪去伪装的脸,轻声回她:“没有。”像是故意引她发怒,又问:“不满意?”
知道了他不喜她装作无辜柔弱,她便也就不再虚伪造作。再说,以卫堇苏的心眼,既能看出她佯装痴傻,又怎会不知道她心中的怨气,与其惹他厌烦,不如投他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