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绪忍不住抿嘴笑了，扶陵，是个很有意思的小孩。

扶陵生的好看，与柳绪身边的鬼不同，鬼大多用着别人的脸和身体，维持着自身光鲜亮丽的一面，谁也不想把自己死时的丑陋面孔暴露在空气中，而好看的人有限，所以撞脸这件事在鬼界并不稀奇。她生前所见过的好看的人物，也仅限于银幕上的明星，她没有实际见过如扶陵一般好看的人。

扶陵似乎与这俗世的人不同，带着特殊的光环，他眉目如画，精致异常，有着与生俱来贵气，一下就与他们这些普通人拉开了距离。况且，扶陵聪慧机智，记忆力超群，据谢鸿运的夸赞，他有勇有谋，狠厉果断，是个习武的天才。虽然这样的扶陵与平时和她相处的小白花模样有些出入，但是柳绪更希望他如同谢鸿运所说的一般果断理智，这乱世多灾，她希望扶陵可以活久一点，这样她就能在他身边久一点。

柳绪微微叹气，随手翻着桌上的漫画书，眼神却逐渐往窗外飘。黑无常之所以没有计较柳绪收养扶陵一事，是因为扶陵是被步朗带回来的。扶陵太聪明了，她在他身边越久，暴露身份的可能就越大。

前几日，扶陵一大早就起床练武，柳绪像往常一样逗了他几句，扶陵红着脸仔细看着她，眼神中带着探索，柳绪心说：坏了。

果然，扶陵发出致命疑问：“姐姐，为什么我每次都记不住你的样子？”

柳绪不知道怎么解释，把锅甩他身上？说是你自己记性不好？好像没什么说服力，扶陵不是傻子。

柳绪就这样愣在原地，不知如何辩解，扶陵见她不说话，又是一脸天真，摆出一副柳绪无法拒绝的表情，问出了最致命的问题：“姐姐，我听邻居说，他们并不认识你，为什么？姐姐不是跟他们很是相熟吗？”

柳绪：“...”如果柳绪还有点人的知觉，此刻恐怕早已大汗淋漓，她每次撒谎都很没底气，眼睛乱瞟，一眼就能看出是在说谎，所以她选择沉默。

扶陵扯下肩头的汗巾，往脸上擦，他知道柳绪不是正常人，她有很多不说的秘密，也许是他不能理解的，如果可以，他也不想问。

柳绪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交代道：“洗把脸去吃饭。”

扶陵还在想着她的身份，她出于什么原因不愿透露，闷声点点头就进了后院。

柳绪看着他的背影出神，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

然而让柳绪奇怪的是，自那日以后，扶陵就没再问过她这个问题，好像是对她不再好奇，每日照常早起练武，然后做饭，去武馆。越是平静，柳绪就越是不安，柳绪知道，扶陵到底还是个孩子，好奇心很重，有些东西，他若是想知道，每天睡前都会想一想，就等着哪天撕破那层纸，看到真相。

这让柳绪很是头疼。

经过再三斟酌，柳绪决定暂时与他拉开距离。她无论如何都是鬼，鬼与正常人不同，就算化形得再成功，他们也只是鬼，鬼是死人，死人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他们在这个世界游历，但不会留下任何东西，在阳光下有一抹影子，但在水里却没有倒影，他们的脸在外人看来平平无奇，与大街上擦肩而过的路人没什么两样，就算是相处，第二天也会忘记他们的长相。

所以柳绪很不理解卞书纯，花费那么多法力也要为自己弄一副好看的皮囊，在外人眼里他就是个普通人，根本毫无记忆点，所以柳绪一直使用生前的脸，也还算标致，有鼻子有眼的。

卞书纯夸过她有些古典美，杏眼樱唇，一头黑发随意用发带绑着散乱的几缕头发搭在肩上，瞪人的时候娇滴滴的，让人看着就想给个大嘴巴子。柳绪因为他这句话揍了他一顿，本来享受着夸赞很是舒心，突然来这么一句属实是败兴。

柳绪这两天话少了很多，每日收魂回来，闲来无事就打理菜园，也不去调戏扶陵。这让扶陵很不自在，一度认为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每次看着柳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柳绪见他这幅表情就害怕，回想起扶陵问为什么记不住她的场景，吓得她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找借口跑路。

她这一跑，就是一月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