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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阿汝像只小猫儿似的窝在楼英怀中,将头在他衣袖间埋得深深的,似乎不知自己已平安落地,还紧紧抱着楼英的脖颈。

正是猜都猜的出,围观人众看猴戏般看着自己,阿汝才没有面对众人目光的勇气,此刻,她只想在这怀中躲着。

不知为何,自己今日又成了这花灯游湖的焦点,阿汝惆怅地轻哼了声。

楼英似乎感受到怀中人的动静。

“可以下来了。”男音低沉,阿汝能感受到他胸腔的起伏微震,脸一下就滚烫起来,环着他的胳膊也一下酸软,仿佛用不上力。

“哦。”

阿汝不知自己是如何站回地面的,只知道自己脚一挨地,便埋着头,跌跌撞撞地躲进了船舱里。

陈公子还呆站在原地没能反映过来眼前这一连串的事故,却见几个小卒慌张寻过来,扯着他肩膀便拉上了岸。陈公子彻底懵在了原地,“你们是何人?南城亦是天子脚下,可还有王法?”

“来人,有人举报陈公子聚赌,特罚金三币,笞刑二十,拖走。”后面急急走来一捕头,风尘仆仆而来,行色匆匆而去,不给陈公子丝毫分辨机会。

等众人收回视线,阿汝坐的那只小船已渐渐向湖中心行去,船头立着那带金面具的男人,肃如松柏,清古出尘。

阿汝端端坐着,船舱里面的空间略显狭隘逼窄,船头挂着一描着牡丹的花灯,隐隐灯火透进船舱,阿汝终于明白,为何这花灯游湖的习俗往往是风月里的姑娘们所喜了,这隐隐灯火,着实旖旎。

阿汝轻侧了侧身子,看着船头覆手立着的身影。

这并她非第一次坐船,只是比起记忆中,这船行得格外平稳,既无船夫摇橹,这船行全靠楼英内力相催吗?

忽又听得旁边行船之上,男子劝酒,女子轻声调笑之声,阿汝羞得将头埋得更低,突然觉得船舱似比刚才还狭窄,窄的她透不过气来。

索性,两步迈出船舱,亦站在船头上,同楼英仅一步之遥。

他似是轻轻侧了侧头,嘴角随即弯起好看的弧度。

甚是赏心悦目,原来这冰块也会笑的嘛,阿汝亦轻轻笑了一声。

掀起裙摆,轻轻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双脚轻点水面,鞋尖在水中轻轻略过,划出一道水痕,鞋尖绣的芍药浸水后更艳。

二人的身影映在湖面,随着水纹一荡一荡。

阿汝看着楼英在水中的倒影,好像又在捻他手头的扳指,一抬头,果然,他又轻轻蹙起了眉头。

“可知,何人要害你?”楼英沉沉开口。

阿汝一怔,有些哭笑不得,果然,冰块还是冰块,不是冷场面,就是煞风景。

此刻她只想静静地感受这南城夜景,怀抱徐徐清风。至于是谁推她那一下,那是上岸后的事情。

阿汝不答,将腿收回,抱膝观着沿岸的风景。

“将军是第一次来南城吗?”

阿汝感到身边人动作一停,似是有些诧异,只是没有答复她。

“我自小在这里长大,父亲喜欢带我去那里听戏,最爱游园惊梦,南柯记,他总不提娘亲,我知道,他是思念太重,不忍提及。”阿汝伸出胳膊指着那栋雕梁画栋的楼。“小时候父亲行踪不定,总是聚少离多,我日日想他,便下狠心识药学医,一心要跟着父亲四处游方,后来终于拿我没法,带着我一同去了南藩,红羌,北郡。再后来,他还是早早扔下我一人去了,听闻将军府中也只有一个长姐?”

楼英静静听着,没有回应。阿汝只得将话题引向别处,侧头笑道“阿汝依稀记得,将军那素绢上写着,下次,必定见死不救,此番,为何又出手相救?”

“姑娘五年前可曾与令尊同游红羌漠地?”

阿汝一怔。

楼英继续道“这次只算还你五年前的相救之情。”

五年前,阿汝同父亲游历红羌,时值大梁与红羌交战,民不聊生,他们救过许多人,有大梁的将士,也有红羌的百姓,那他?阿汝在脑海中苦苦挖掘。

瞬息间,一张满脸血渍的少年面孔映出在她的脑海。那是在红羌漠地,荒无人烟,她和父亲亦是跟着一支商旅方能勉强为继生命。

一场血战已结束两日,两方甲士浮尸千里,尸体的腥臭味弥漫开来。

阿汝依稀记得,她在尸从中穿行,忽听到有人在费力喘息,她一步一步走到近前,那是一个大梁的少年,看身形不过十五六岁,鲜血洇红了他的衣服,脸上全是血渍与污秽,看不清他的面容,他疼痛地转过头来,看着阿汝的眸子深不见底,一如今夜的楼英。

阿汝虽认不得他的面孔,可此时,几乎确认楼英便是当日的少年。

阿汝一时怔愣,所以,他是为此,才几番相救于自己?

阿汝正陷入深思,忽而楼英弯下腰来,两人面庞离的极近,阿汝能看见他长长的羽睫在自己眼前轻闪,感受到他呼吸的清浅。

自己的心仿佛快要跳出,阿汝本能往后一仰身子,重心不稳,险些翻下船去。

楼英却抓住她的手臂,轻轻一用力将她拉正,自己则站直身子,眼里似笑非笑,好整以暇道,“还以为顾姑娘多大的胆子,竟然喜好花灯游湖这种把戏。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

阿汝唰地一下站起身子,退了一步,与楼英间距甚远,道“是将军太过鲁莽,若是陈公子,温雅守礼,阿汝并无此等顾虑。”

楼英剑眉轻挑,那陈湘与他亦算旧识,今日强行扣帽子,若是旁人,许还会有一丝的歉疚,若是陈湘,这厮欠他的多了,竟还敢来南城玩这花灯游湖,看来,又欠管教了。

刚才她说什么?温雅守礼?楼英将眉蹙的更深。

若非今日,他未及时赶到,她竟真与旁人泛舟同游不成,想到此,楼英微愤难耐。

“看来,倒是我这个粗人,扰了顾姑娘的雅兴了?”

“可怜陈公子又做错了什么?”

“这可要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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