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的耳坠怎么会在这里？”碧儿茫然看着阿汝。

“难道，不是池姑娘救的姑娘？”翠珠惊望向阿汝。

阿汝拿着那张信纸，摇了摇头，将声音压得低低的“那日我虽意识不清，但可以肯定救了我的，绝对，是个男子。”

翠珠和碧儿吃了一惊。

“那池姑娘为何……”

阿汝摇摇头“我亦不知是什么缘故，但明白，她是好意。”

“我不懂，为何是好意？”碧儿疑惑地看向翠珠。

“三更都过了，闹了一日了，我也乏了，你们去休息吧，放心，我这里不用伺候了。”阿汝笑瞧着她们。

“那……”碧儿还欲说什么，翠珠向她摇了摇头，拉着她便退了出去。

阿汝将信纸放在桌上，端端坐在桌前，又将琉璃盏摆得近了些。

撑着脑袋，呆呆地看着那封信。

越看越觉得啼笑皆非，终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皱着眉，轻声道“好奇怪的人，‘见死不救’？这是要威胁于我？”

明明是要她珍重的好意，偏偏，好端端的话，不好好说，七扭八拐地，让人看着心里也别扭。

看这字迹，挥洒自信，想来是个颇自恋的人，阿汝摇了摇头。

又将那纸靠近鼻尖轻轻嗅了嗅，还是那淡淡梅香。

难道是他？

阿汝突然想起，那日长街，自己与一带着金色面具的男子撞了个满怀。他身上的味道，便与那日被救之时所嗅一样，亦如这墨纸上的香味。

阿汝自幼跟着父亲识药，医理虽不似父亲那般通达，却对药食更有天赋。尤其是鼻子灵敏得很，断不会嗅错。

阿汝脸上爬了层红晕，这般大费周章的把檐儿拐走，便是为了“物归原主”？

阿汝取出一丝绢，拿起笔，蘸了墨。又拄着脑袋思量了半日，嘴角弯出好看的弧度，随即落了笔。

“常思救命之恩，竟至夜不能寐，该当结草衔环以报，小女子忍痛割爱！索性，将平生最爱之物，檐儿，赠与公子。”

次一行“从此，万望公子金盆洗手，再莫做那鸡鸣狗盗，拐骗她人信鸽之事。”

字迹娟秀清丽，可相形之下，确实小气了些。阿汝拿着信纸和丝绢看了又看，叹口气“怎么人家的字，就写得这样好看呢？”

她将那丝绢叠了叠，放进那细筒，又将机巧锁上。拿着那细筒呆了好一会儿。

阿汝此时，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总觉得自己在萌生那不该有的情愫。她尚不知他是何人，尚未见过他真正面目。这一封信返回去，便是要如顾九九一般，纵身便跃入汪洋中了。

阿汝皱起眉，摇了摇头，将那信筒，连同那封信，放到了书几的暗匣内。

又将耳坠放回首饰盒，吹熄了灯，卧回床上，辗转几次，才勉强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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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儿才立春，今儿竟觉得暖和多了，我把姑娘往年用的春衣拿了出来，看这气候，过不两日，就能上身了。”

翠珠整理着床铺，碧儿为阿汝挽着发。

碧儿低声道“姑娘往日里的春衣，可没有一件像样儿的，倒配不上姑娘的花容月貌。”

阿汝笑了笑“你这丫头，今儿嘴怎么这么甜，有什么要说的，便直说，今儿本姑娘心情好，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碧儿欢天喜地“我就知道，我这点儿小聪明，瞒不过姑娘，我听说，流云铺上了时新绸缎，我们今儿去瞧过苏大夫，便顺路去看看？”

阿汝笑摇着头“碧儿长大了，知道打扮了，赶明儿，该找个合适的，将你嫁出去了。”

翠珠收拾好床铺，转过身来，笑道“是长大了，这几日睡梦中，嘴里总喃喃着，什么，‘淑女啊，君子啊’，我也不知道，这是梦到了哪家公子。”

碧儿羞红了脸，又与翠珠撕闹起来。

“这两日，取了姑娘的《诗经》来读，只觉得这几句朗朗上口，读来好听悦耳罢了。”

阿汝笑道“不怪人家说，我们顾府，目下是有文曲星庇佑的，你幼时伴着我读书，先生一开口，你便打瞌睡，说是伴读，几年来也没读进去几个字，如今，连你竟都捡起书读了，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碧儿撅起了嘴“姑娘又取笑我，我瞧着府里新来的丫头们，文采那样好，我也不愿被落下。只是，看了几日，除了什么‘淑女，君子’那一句，别的竟都没记下。”碧儿挠挠头。

阿汝和翠珠噗嗤笑出声来，碧儿也跟着她们笑做一团。

收拾得当，三人雇了马车，便往城南驿站去。

正是晨露下时，街上雾沉沉的，立春的热闹，昨儿持续了一日一夜，晨起众人倒都懒怠了，街面的铺子迟迟还未开张。

那苏显却难伺候，只在午日之前问诊，过午不候。

阿汝便只得早起来见他。

城南驿馆在南城最南面，是旧时过路兵士所筑，后来，驻军皆安营扎寨，甚少居于南城之内。

便做为民用，与那寻常驿馆并无不同，只仍是官营罢了。

阿汝扶着碧儿的手，下了马车。

苏显住在天字第一间，要从长长的楼梯拐过去。阿汝提起裙摆，缓缓上楼，却觉得今日的驿馆，静得出奇，心里有些纳闷。年下里，这驿馆周转暂歇的旅人应该不少，怎么今儿，竟如此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