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倒笑起自家公子来?小心被他听到,也治你个以下犯上。”翠珠摇摇头。
“他只是为了大姑娘作势,放到自己身上,哪能这么绝情?”
“我倒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情”。”翠珠亦笑了笑。
宝凤脸上已红了几分,皱着眉头怒起来“自然是主仆之情!”
“既这么主仆情深,还不快跟着去伺候?”
“公子不喜欢我们做丫头的近身?怎么,若是姐姐羡慕,我同公子说一声,让他原将你要回来?”
“我哪有闲心妒忌你?”说着,愁容又爬上翠珠脸面,她望向阿汝,深深叹了口气。
宝凤亦朝着那边瞧了瞧,见翠珠忧愁,轻叹了口气。
翠珠替阿汝擦了擦手,正预备去烧新碳。
“姑娘,姑娘,碧儿姑娘回来了。”门外一个小丫头喊道。
“怎么这么快?那苏大夫?”
眨眼间,碧儿已领着那苏大夫进来,“昨夜打听了半日,才打听出驻军地,谁料走了一半,便欲到一个军士,说是苏先生连夜回了南城,我们便又跟着折回来,打听到苏先生宿在驿馆歇下,”
“病人在哪?”那苏显方三十左右的年纪,长得儒雅文质,却毫不留情打断碧儿的言语。
翠珠忙带着他进来。
又不过半刻,洋洋洒洒列了个药单,“按照次方煎服两日,后日我再来问诊。”风风火火便要走,连正门处亦拦不住他。
翠珠看向碧儿。
碧儿将手一摊“就是这幅架子!仅仅一夜,听到消息,找他看病的,便排了半条街。一个个进去求他,都给打发出来,说无能为力。见他这漠然样子,我本也快死心了,可白白等了半个时辰,总得要个结果,谁知道话未说完,他竟一口应了下来。”
“可是为了公子的面子?”翠珠亦疑惑起来。
碧儿摇了摇头“领着我进去后,只问了我家姑娘是什么病情,府邸,家室一概不知。”
“如此,倒是奇了。”
“谁说不是呢?后来,在那车上晃晃悠悠往府里走,我便问他,为何对他人所求,视若不见?”
翠珠愣愣地看着她。
“他说,除了落水的,其余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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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守府庭院,月色照着银白屋檐,梅枝上的雀儿被摔杯砸盏的声音惊走。
“那你想娶谁?”郡守夫人,捂着眉头,颤颤巍巍坐回椅上。
“瞧瞧,这就是被你惯的!平日里烟花之地去去也便罢了,年前儿,把人家良家女儿的肚子搞大了,好好端端地姑娘便吊死了,一尸两命,作孽啊……”
“这事不早已了了吗?她那父母五十两银子还贪心不足,要去府衙告思儿,你如今又提起这事做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手段,你便惯着吧,人家姑娘在自己家里寻死,你还能花几两银子打发掉。若是吊在咱们府衙门口,且等着天下人看好戏吧。”
“是,我那些手段不堪,倒配不上如今你郡守大人的身份了!要说儿子凉薄贪欢的心性,也不是平白来的,骨血里流着呢。你那些府里府外,明的暗的,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真当我不知道?”说着,郡守夫人掩面而泣。
方郡守见她当着儿子亦不给他留情面,怎能不恼羞成怒。
“当年,我不过纳个妾,你便闹死闹活,碧雯怀着孩子,便被你逼的投湖自尽,你这蛇蝎心肠的毒妇,你数数,这些年,害了多少人?”
“我是毒妇?你又是什么?这些年你做的腌臜事儿少吗?要我一件件当着儿子的面,说出来?”
郡守望着她,只觉得当年那个温柔似水的贤妻早死了,眼前这个河东狮吼的妇人是那样的陌生,数十载的姻缘走到今天,当真是了然无趣。
“瞧瞧你,可还有半分当年的模样?”
郡守夫人不可思议地抬头望着他,原来,他还记得当初的她,难道他竟不明白,是他一次次的薄情杀死了那个对姻缘充满希冀的她。
“是,如今我早已不是当年的我,而你,一直都是这般见利忘义,虚伪懦弱的伪君子,只怪我,当年看不透你的真面目!”
郡守夫人望着眼前半显苍老的方郡守,当年也同方思一样温文有礼,斯文秀气,拜在父亲门下,是父亲最喜爱的学生。婚约虽为父母之意,二人年少同伴,也是互相认可。
如今,心里凄灭,姻缘再难美满,也许从始至终,两颗心从未走近过。
郡守夫人站起身来,看着方郡守,冷冷道“你自以为攀上三皇子的高枝儿,便能将我和娘家踩在脚底,受你百般侮辱了?方守安,你不要忘了,当初要是没有我父亲,你能有现在的位置?如今,你混不顾当年提携之情,我就看着,看着你步步登高,要知道,登得高,摔得狠。”
方郡守气急败坏。自古大恩如大仇,方郡守因着妻子之故,官场步步高升,总是心里凄凄,自疚自卑,无法坦然面对方夫人,竟只有做着背恩忘义之事,缱绻于娇柔女色,看着她们崇拜的目光,才觉得心里自在舒畅。
“疯婆子!”郡守拂袖。路过方思时,却顿了顿脚。
“我就不明白了,人家顾府二姑娘,娇容多才,怎么就还配不上你了?你想娶也得娶,不想娶也得娶。”
那身影消失在郡守夫人视线,她才觉得心里冷静下来。
郡守夫人回过头,抱着方思哭到“尽在女人身上栽跟头,没出息!娶了顾家女儿,姻亲相连,总多一重保障。”
方思埋着头,父母正在怒着,他不敢提那生死不明的顾阿汝,此番,连聘礼都送去了,此时不过告知他一声而已。
又想起顾九九秀丽姿色,虽远不足顾阿汝,在南城倒也算是数一数二了,只得顺从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