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灰蒙,阴沉沉似风雪欲来,翠珠坐在窗前,痴痴望着天色,叹口气。
一个小丫头从窗外漏出脑袋。
“翠珠姐姐。”
翠珠被她吓了一跳“不好好在后厨呆着,跑到这里吓人?回头魏嬷嬷该收拾你了。”
那丫头做了个鬼脸“魏嬷嬷这两日必欢喜得很,我只等着赏呢。姐姐,才刚我去那边送茶,听到了两件事,你定不愿意错过,要先听好的?还是坏的?”
翠珠情绪有些不耐,拧着她的耳朵“你这小蹄子,听到了什么,快说,再故弄玄虚便饶不了你!”
那小丫头唤着“疼!疼……”翠珠才松了手。
那丫头扁着嘴,又把半边身子从窗户外探进来,凑到她耳边“楼府里来了个嬷嬷,说是要退了与大姑娘的那桩亲。”
翠珠腾地一下站直了身子,“你说得是真的?”
“公子气得脸色铁青,茶盏都险些要甩出去了,还能有假不成?”小丫头瞧着翠珠的神色,得意起来。
翠珠脑海嗡嗡作响,退婚?是因为昨日落水之事,还是另有隐情?
无论是因为什么,已在风口浪尖的姑娘,此番再被退了亲,必要遭受更多非议。
莫非,这就是天命?翠珠望向床上依旧脸色煞白,生死未卜的阿汝,莫名的悲凉油然升起。
她替阿汝难过起来,似亲眼看到含苞待放的花被扼杀于未开之时,女子的命运,莫非总要凋零在这深墙大院中?
“还有呢,那郡守府里遣了人来,说要为二姑娘与那郡守公子做媒。”
翠珠回过头来望着眼前的小丫头,怪道几个从前院儿回来的丫头都喜上眉梢,原来,是府里有了真正的喜事。
阿宁状元登第,顾九九嫁与郡守公子,这顾府在南城,怕是荣耀已极。
“我们府里是时来运转了,抱着郡守这颗大树,以后在这南城,咱们也能扬眉吐气了,要说还是二姑娘命好,”
那小姑娘呱噪不休,翠珠一句也听不进去,转过身来,不再理睬她,坐到阿汝床边,握住阿汝冰凉的手。
阿汝仍皱着眉头,沉浸在病中的那个世界,不理这纷扰琐事。
她们自去庆祝她们的盈门喜事,乐她们的东床快婿,而关起门来,阿汝仍在鬼门关徘徊,此时,竟也没几个人在意了。
那小丫头话说到一半,见翠珠竟转身走进去,不再理她,啐了一口,自言自语“要说,也是真晦气,连楼府都不愿意要,还不如这遭便去了,还少丢些脸面。”
话刚说完,喜滋滋打算去后厨尝一尝刚打赏给她们的糯米糍。
一回身,只见阿宁正直直瞧着自己,目光如剑,凌冽似刀。
小丫头僵直在原地。
“打二十棍,扔出顾府大门,将她的卖身契一并还给她。”声音不容置疑。
旁边的宝凤一怔,应了声是,一摆手,便着人将傻在原地的小丫头拖走了。
人都将拖出去大门,才听得“公子,公子饶命,婢子,婢子再也不敢了……”
声音渐渐远了,站在阿宁身后的小子丫头们半低着头,偷瞧着阿宁神色。
“顾府最不缺的就是人,各公府将你们送来,我本意要退回去,可又恐不恭,才将你们收下。这种以下犯上的事,若再发生,便不会同这次一样从轻处理了。”
众人低头应是。
翠珠早就瞧见外面纷乱,在门前站了半日,见阿宁竟如此维护自己姑娘,眼里湿漉漉的,至少,有阿宁在的日子,总不会那么难过了。
翠珠迎他进来,在正座坐下,递了盏茶给他。
“长姐病势如何?”
翠珠摇摇头。
“来了三个大夫了。”
“碧儿同谁去找苏显?”
“着两个小子跟着的,都是惯熟城外地势气候的,也有两手功夫,只是,出了这南城天大地大。”
“你也不必忧心,我听了消息后,便让身边的小子去南城找吴将军了,他曾是我同窗旧友,若能请得苏先生过来,未必晚了。”
翠珠点点头。
“听说,救了阿汝的那位,也安置在这里。”
“是,一位女将军。”
阿宁点点头“若她醒了,过来告诉我一声,再当面作谢。”
言毕,阿宁便出去了。
宝凤偷偷向翠珠递了个眼色。
轻声道“公子那样看重大姑娘,日后,府内再也没有人敢说三道四了!”
“难为他,一个斯文文人,如今倒要为这府里琐事劳心起来。”
“君子远庖厨,君子远小人,但咱们公子,只怕是远不了这些了。”宝凤嗤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