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阿汝想要做什么,大惊失色,“阿汝……”
“阿汝与公子非亲非故,当不起公子叫阿汝闺名!”阿汝双脚坠在窗外,冷冷看向,眼瞅着便要坠下去。
“姑娘……顾姑娘!你这是做什么?莫非你宁愿嫁给那个瘸子,都不愿跟我?”
“楼将军英雄年少,如今不过是虎落平阳,早晚有东山再起之日。”
方思眼睛血红,青筋暴起,将他与那个瘸子相比?对他来说是诺大的侮辱。
“东山再起?他触犯天颜,怕是都没有几日可活了!姑娘天人之姿,竟要自毁,往火坑里跳?”
檐上的雀叫了两声,阿汝瞧了瞧雀儿,又低头看了看脚下的颐河。
不管是火坑还是冰河,她从来别无选择,她闭上眼睛,张开双臂。
但见一道绿色丽影,在月光下划落,阿汝纵身跃了下去。
啪嗒几声,碎冰被阿汝冲散开,她深深沉入河底,河水冰寒,倾蚀着血肉,每一寸皮肤,都如针扎般刺痛难耐。
阿汝不会凫水,此刻,她已彻底放弃挣扎,闭上眼睛,借着纵身一跃之力,沉入河底。
她想着,也许,明日自己浮肿的尸首会被哪个早起洗衣的妇人发现,被惊得没了一日的胃口。
也许阿宁和碧儿会为她哭一场,然后便成为旁人笑柄,草草埋于后山乱坟中。
她好痛,真的好痛,好像是才刚冲破碎冰受了些许冲撞,她感到鲜血一丝丝从身上的伤痕中渗出。
冰水又浸入她的伤口,她痛地皱紧了眉头。
只这一瞬,阿汝才了然,原来自己也有期许,期许着自己即将要嫁的那个人,期许着两心相悦的情意,只是,她怕是再也没有以后了。
几滴眼泪飘出,她已渐渐没了力气。
忽而,一有力的肩膀将自己紧紧环住,她冰凉的手被一大手覆住,温热的触感让她五脏颤了颤,她缓缓睁开眼,模模糊糊间,看到了一件墨色衣衫,绣着黑色暗云纹。
阿汝呛了几口水,又把眼睛闭了起来,将头靠向那宽阔的肩膀,竟感觉莫名的安全,便放松了身体,任由他揽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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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汝这一纵身,让方思彻底愣在了原地。
“来人,来人,快来人!”方思慌慌张张开了客栈之门。
那歪嘴的小厮进来,见方思慌乱地指着窗外,一下明白过来,是那女子刚烈,跳了河。
“阿鬼!快!快救人!”
人如其名,那叫阿鬼的小子行事如鬼魅,来去无踪。
他向窗下看了看,河水那层薄薄碎冰,被冲散开去,一个柔弱女子,从这里跳下去,纵是活着,只怕也伤得不轻。
他将手里的刀握了紧些,正准备跃入河中了结此事,却见一墨色锦衣之人抢先一步,跃入河中。
阿鬼忙回过身来,利落地掩起窗子。
“你怎么不去救人?”
“公子,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不能让别人发现。”
“可……可是,她会死的!”
“若被人发现,老爷夫人可不会轻易饶了公子。”
方思冷静下来,这种事传出去,纵是能凭借强力让他人闭嘴,但方郡守必不会轻饶他,少说也要打的他下不了床,断了大半年的逍遥日子。
方思犹豫起来“若她醒过来,指证我,不还是要露馅?”
“正因如此,我本想干脆取了她性命,谁料有人先行一步要救她。”
“有人救了她?你可看到是谁了?”方思慌张看着阿鬼。
“那人身影极快,我根本看不清。”
阿鬼冷笑一声“公子放心,女子名节比命还大,她多半不会自己说出来,只能咽了这哑巴亏。何况,从这里跳下去,若还能活着,算她娘的命大,咱们只能认亏。”
方思松了口气,却做可惜状“哑巴亏?哪里来的哑巴亏?我可连她的手都没碰到!若是就此香消玉殒,白费了这好大周折,真是太可惜了。”
“要我说,这女人忒晦气,这回咱们可是狐狸没搞到,反惹得一身骚。”
“公子我这次可是认真的,自古红颜多薄命,当真是可惜了她那般如花美貌。”
阿鬼又弯了弯嘴角,男人本色,越是得不到的,越魂牵梦萦,自诩为情深,实际只为做那深情样子。不过两日就淡了,再美,在方思眼里也不过是个女人,是个玩物而已,他跟着方思十年,方思的心思,他比方思自己还清楚。
二人才出酒楼,街上便乱了起来,又听到有人喊道“不好了,有人坠河了!”
二人对视一眼,掩着慌张神色,趁乱便回了郡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