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漆金镶边的木梯，咯吱做响，光线昏暗，只有朦朦月光泄入室内，阿汝险些错步跌了跤，愈发小心踩着。

张家酒楼是南城最富丽的酒楼，今日却打烊谢客，楼内灯火皆灭，静得有些可怖。

阿汝只能听到身后之人沉重的呼吸声，伴着脚下木梯的声响，她不敢回头，亦不敢想，等着她的是什么。

拐过楼梯拐角，才见几间客栈房门紧闭，月光洒下，灰尘在这阴暗廊下起舞。

阿汝屏住呼吸，呆站了片刻。

那人夺到阿汝前面，推开了尽头处一间的门，半拉扯半推搡，便将阿汝推进了房间。

“嘭！”门一下关了起来。

阿汝听见锁门的声响。

她强迫自己凝神下来，四处瞧了瞧，是个常住人的屋子，摆设精致小巧，更像是女儿闺房，却暗香幽浮，隐隐透着旖旎之气。

正前面是一描着游春打马的丝质屏风，她能感觉到屏风后，隐着另一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阿汝冷下声音，声音里遮不住隐隐慌张。

“那下人实在是无礼，看来惊着姑娘了？”

阿汝一下惊醒，这声音她在前日的宴上听见过。

“你是，方思？”

“没想到，顾姑娘还记得在下的声音。”方思笑着从屏风后绕出来，催着步子，逼近阿汝。“着实是在下之幸。”

阿汝慌张地退了两步。

“你莫要害怕，我又不是吃人的猛兽。”方思笑着。

“你要做什么？”阿汝声音尖利了起来，不再似那般柔软娇媚。

“顾姑娘，阿汝，你不知道，自那日匆匆一别，我对姑娘日思夜想，怎么也忘不掉，忘不掉姑娘的那双眼，忘不掉姑娘的一颦一笑，忘不掉……忘不掉姑娘白玉凝脂的双手。”

方思神色殷切，说着，上手便想要握住阿汝，阿汝惊叫了一声，退到了窗边。

“你别害怕，别害怕……我对姑娘是真心的，阿汝，只要你跟了我，我肯定会好好待你！”

“阿汝早已婚配他人，公子莫要轻举妄动！”阿汝指尖紧紧攥着衣摆，那褶皱的裙摆似要被阿汝用力撕烂。

方思突然冷哼一声，“那个瘸子！一个瘸子！哪里配得上姑娘倾城之貌！”

方思又向前两步“我可以给姑娘荣华富贵，给姑娘尊荣生活，那个瘸子，什么都给不了你！只要姑娘愿意跟我，我会有办法解决那个瘸子！他不会成为我们的障碍，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我会让他们都闭嘴！”方思咬牙切齿地表白着近似癫狂的心意。

阿汝看着方思狰狞的面目，却觉得胃里一阵阵泛恶心。

她甚少感到无助，就连顾斐去世，她也能强撑着面对苏氏和顾九九的冷眼。

然而此时，她竟突然觉得无依无靠。

她大概等不来任何人相救，能救她的，只有她自己。

窗边隐隐传来长街的喧闹鼓乐之声。

阿汝微微侧首，细风吹动她鬓角的发丝，她茫然看向窗外碎冰积水的颐河。

冬日寒风倾入阿汝衣内，不禁打了寒噤。

半晌，似是等的有些不耐，方思又想上前。

阿汝回过头来看向方思，强迫自己语气柔和下来“公子所言当真？”

“当真！当真！阿汝，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回去……回去我就叫父亲备了聘礼，十里长街，红装华服，明媒正娶，迎你入府。”

方思喜上眉梢，见阿汝似是松了口，便又想去捉阿汝的玉手，恨不能立时将她扑于身下。

“你先退后！”阿汝声音又冷下来。

方思哪料，美人又变了脸色。不过，女子，阴晴不定总也有的，要的无非是好言好语哄着，胭脂珠宝送着。

方思自认最了解女人，还没有他方思要不到的女人。

他看着阿汝娇容，怒着也是那么好看，一颦一笑，远非自己素日里所见的庸脂俗粉能比，他想讨得她欢心，想要她像其他女子一样，臣服于自己脚下。

此时，见阿汝一怒，便完全依阿汝所说做，后退了几步。

“阿汝，今日，你跟了我，我保证！日后只娶你一个，有了你，那些梨香院的庸脂俗粉，我再也不去招惹。”

方思长的好看，斯文秀气，身姿高挑，否则亦不会惹得顾九九钟情。

可阿汝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但见他离自己远了几步，咬了咬下唇，狠下心来，手扶着窗边，一用力，翻到窗沿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