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眼年岁在迩，天儿却又冷了几日，倾肌刺骨，这时下，南城的梅花儿却一枝枝地绽开了。

阿汝倚靠在窗前，瞧着院中那支梅，颜色鲜妍，梅香清幽，却孤零零略显凄冷。

翠珠捧着两碗清玉粥进来，她竟没有发觉。

“姑娘，怎么在窗前站着？”

阿汝回过头来，见翠珠将清玉粥放在桌上，又把侧边厢的窗掩了掩。

“早起瞧着院中的梅花开的好，一时看出了神。”

“姑娘身子弱，快莫在风口里站着，姑娘若喜欢，我折两支来，与姑娘插在瓶里。”

阿汝摇摇头。浅笑道“这些日子劳烦你，前前后后忙个不停。”

“公子吩咐婢子来照顾姑娘，这些本是该做的。”

阿宁回来不过几日，便挪了东厢出来要给阿汝住，自己个儿收拾好东西便般去了耳房。

苏氏与顾九九自然百般不悦，却拿阿宁没法儿。

苏氏知道他想要在府里立规矩，只是未料，他真敢拿自己做伐，几次三番驳她的吩咐。

为此苏氏气得头疼了三日，阿宁却又在床边不眠不休，亲自侍奉汤药。

苏氏顿时又心软下来，有这样的儿子，夫复何求。

怎料一时服了软，以至如今家中竟是阿宁说一不二。

阿宁又见翠珠是个最沉稳得体的聪明人，便叫她伴在阿汝身侧，直至阿汝出嫁。

二人吃着粥，魏嬷嬷进来福了礼，做出笑模样“姑娘，太太今日携宁哥儿，二姑娘上山进香，太太让我问一句，姑娘可要同去？”

彼此看了不自在，何苦又要一起？只是怕绕不过阿宁去，才来问问她。

阿汝回过头来咳了两声，不去看她“你去回二娘，便说我同碧儿都着了寒，跟着恐不便，还是不去了。”

“也是说，那山上风大……”魏嬷嬷又堆了堆笑。

“我乏了，嬷嬷请吧……”阿汝打断他。

魏嬷嬷怔了半晌，脸上不太好看，但见阿汝不搭理她，只得悻悻出了东厢。

刚踏出门，便同身边的小丫头呸了口“捡着个杆便会往上爬，敢拿主子的派头压我，等来日嫁到楼府，自然有你的好日子！”

“嬷嬷消消气，小人得志，且让她们猖狂几天。”那丫头应道。

“这新来的丫头里，还属你懂事。平日便瞧着那翠珠不省事，果然，是个两面三刀的。还有宝凤那个小贱人，一天公子长，公子短，惯会狐媚惑主的东西！”

那小丫头跟在魏嬷嬷身后，乐得似主人面前招摇的小狗，只等着机会来了，魏嬷嬷能在太太面前多替她说声好话，得个骨头啃啃。

二人言论，飘进东厢。

“你是聪明人，不必理她。”阿汝本吃着粥，听了魏嬷嬷的话，怕翠珠多思，忙递了句。

翠珠笑了笑“刚进府的时候，生怕行差踏错，得罪了这尊菩萨，如今既跟着姑娘和公子，他们那里我只小心应付就是，只求不被他们捏着错，说什么，我倒不在意。”

阿汝点了点头。

“姑娘不同她们去山上也好，那里来回便要两日，山上冷，庙里又清苦，夜里不好熬。”

阿汝眼睛扑闪两下，笑道“才不是为了这个，乌泱泱一大群人都出去了，咱们乐得自在，听说，长街起了夜市，供大家置办年货，我很想去瞧瞧，一直没有机会，等碧儿醒了，咱们同去。”阿汝歪头向翠珠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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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里夜幕拉的早，入了夜的顾府出奇安静。

“姑娘穿这身好看。”碧儿欢悦的声音从东厢传来。

阿汝正站在镜前，着一身青绿襦裙，碧儿为她裹上一件鹅黄小袄，青嫩色托出阿汝娇羞的少女妍色。

“要我说，就没有姑娘穿着不好看的。”翠珠一边笑，一边给阿汝配上面纱。

三人打扮半日，才从角门出了顾府。

脂银斋的首饰最是亮眼，阿汝领着她们细瞧了好一阵，为她们一人买了一只烟翠金镶玉手镯，自己留了一白玉梅花耳坠配在了耳朵上。

又一路沿街走过去，鸡皮麻饮，水晶皂儿，糖荔枝，野兔肉，野鸭肉①，各种吃的琳琅满目。

翠珠给她们讲着这些吃的，玩的，两人越听越着了迷。阿汝和碧儿总被圈在府中，甚少出门，今日可算见识大开。

碧儿什么都要尝两口。又买了袋糖荔枝，一颗颗往嘴里送，还不忘作势往阿汝嘴里塞。

阿汝只得撩起面纱尝了颗，甜而不腻，格外惊喜。

三人正行着，忽闻应好声连绵不绝，碧儿忙牵着两人从层层叠叠的人群中挤了进去，原来一个说书的老汉，一边敲着锣鼓，一边给大家说故事。

老人声音嘶哑而沧桑，听着便是历过些世面的。

“夏日炎炎，夜里亦笼着暑气，却说，这黑衣女子，纵身一跃，跳入澧江，身负重伤的她是生死难料啊。”他一敲锣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