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然摇头,“没有算,怕看到结果就更难过了。”
她说得陈恳,摇头时唇角微抿,髻上的珠玉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钟鄍来看,有些憨态可掬。
他抬手摸了摸她发髻上的珠玉,半晌沉吟:“其实也没必要去算这些。我们互相中意,还会有不成的事么?再大的阻碍那也都是身外事,于我而言又能算什么?最怕的不过是你变心而已。”
姬玟耳根发红,抬眼看了一下,又悄悄收回目光,笔直地落在他暗玄的衣摆上。
他嘴角笑意愈甚,“看来你也很喜欢我。”
嗓音低低的,带着几分蛊惑的意味。
姬玟伸手摸了摸耳朵,更烫了。
钟鄍想起自己从前对她总是没有耐心,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今日这样的上心。他知道她的狗腿功夫看似强大,但实则并不经逗。
才确定她的心意,他怕吓着她,便转移目光看向她腰间系着的荷包。
这荷包小巧精致,以黛紫做底,上面绣着一株长尾花。
他来了兴致,“这东西不见神仙有,下凡时倒是常见凡间女子佩戴,可有什么大来意?”
作为一个资深下凡的月老,凡间许多习俗她或多或少都知道。
荷包在凡间多归女子来绣,送给男子以表心意。平时也可做口袋佩戴,装些东西。
“不愧是上神,火眼金睛,眼力高超,明察秋毫……额,说错了。”当溜须拍马成为一种习惯后,她发觉还真不好改掉。
钟鄍双手抱臂,饶有兴致地听她说。
“这荷包是我从凡间买来的。上神可曾听闻过棠梨花?棠梨有致幻之效,荷包里装的花干也是为了防身用。”
“哦?”钟鄍笑说,“可我却觉得无甚大用。”
“无甚大用?”她连忙追问:“此话何讲呢?”
钟鄍笑笑,“我猜这花一定是太虚给你的。月圆之夜,天地阴气最重,棠梨在此时才有致幻之效。但你能确保用到它时总是月圆吗?”
“上神说得对,那这花……就不要了?”
“罢了罢了,你先不要摘下荷包,待寻到更好的宝物再换下。”他认真想了想,说,“其实你那姻缘红绳就不错,非姻缘还不可断。”
午时,一阵暖风缓缓摇过枝叶,沙哗作响。
红墙外,一道凝重的目光落在树荫下并坐的两道身影上,若有所思。
本月要牵的姻缘只剩一对,为了早日完成,姬玟下了趟凡。两日后再回来时,一件大事在天宫火热传开,成为众仙茶饭后的谈资。
上神叔文即将大婚,迎娶的是天姆神君的幺女。
天姆山里天宫有千万里,因此神君每年只来天宫一回,跟众君诸王一同朝天帝朝贡。
神君的幺女名唤长缦,正宫所出,据说是他四女中最疼爱的。
姬玟犹记许多年前长缦来天宫时,曾找她算过姻缘。那女君性子温淑易羞,在天宫若有旁的男仙找她搭话,说话时也不敢看他们眼睛。
她十分清晰地记得,当时镜花里所显的金文并不多,除了姻缘时辰,只一句——有缘无分,情浅淡薄。
镜花并未明说姻缘者谁,所以她也不知道长缦和谁有缘无分。
杜若发表看法说:“据说神君的小女相貌清秀明媚,与上神很是般配。我听仙子们说他二位互相中意,神君和天帝也甚满意这桩婚事。若是和叔文有缘无分,怎么还会立下姻缘?说不定,与她有缘无分的那位仙子早已错开了。”
叔文最重礼法,以至于有时做事有点刻板。且他时常板着一张脸,不同于钟鄍的清冷,他偏于严肃,所以天宫的一些祭祀节礼,天帝总放心他去操办。
姬玟很难想象,像叔文这样的神仙,若娶了长缦,日后能相处的来吗?
杜若坐在石凳上,肘腕撑在桌面上,一手支住下巴,“叔文上神年长不了咱二殿下多少年岁,大殿下的婚事既然落定,三殿下又一心在修炼心术上。如今众仙谈论最多的,就剩钟鄍上神的婚事了。”
姬玟正要给花草施肥,闻此,好奇地停下脚步,笑问:“不是还没定吗?如何谈论?”
杜若站起活络筋骨,不紧不慢地回复她:“说是未定,但大家或许都能猜着了。大殿娶的仙子是天姆神君的幺女,来头可不小,二殿要娶的女君身家肯定更高了。我瞧东海龙王似乎很想把女儿嫁入天宫,保不齐就是江兰诏。
不过听说她好像失踪了?龙王倾尽全东海之力也没寻到,不知道真的假的。”
江兰诏想害姬玟,上回出手将她带去死亡之荫,便想将她置于死地。什么仇什么怨啊?
她搞不懂。
而失踪对于姬玟而言,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翌日孟婆来送一本全新的生死簿,是她下个月要下凡牵的姻缘。生死簿上被红线圈出的玉芙二字引起她的注意。
孟婆指着那名笑问:“月老可认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