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芙嘛，她是我在凡间的好友。”

孟婆并坐案前，端起茶盏小酌一口：“说起凡间，昨日我们地府收了好几个凡人魂魄，他们哭丧着脸，以前活的时候死不瞑目。听魂魄说，凡间换皇帝了。但一登基，就杀了很多人。”

说到这里，姬玟忽然想起，之前杜若也私下跟她说过。三界的王其实没什么区别，哪个不是踩着血骨登上帝位的？

当十几万年前天帝登基，据说也杀死了他的兄长。

她俩交谈之时，一个仙使找上门来。

今日天姆神君携其小女入天宫，正在汉广台上见天帝。

姬玟想了想，问：“那在场的还有谁？”

“叔文上神。也是上神让我带你来一趟，请算姻缘。”

“既然月老有事，老身自行离去。”孟婆上了年纪，支棱着一根白玉拐杖起身，“这生死簿啊，还请月老好生保管。”

姬玟来到汉广台时，天帝正襟危坐台前，旁坐的天姆神君与其说笑。女君长缦立在她父亲身侧，举止端庄，有点凡间中大家闺秀的影子。

除了一旁同坐的叔文，钟鄍竟也在场。见姬玟走来，此时正静静注视着她的身影。

她想起，方才传话的仙子分明没有提到钟鄍啊。

“月老来了。”

叔文笑着招呼她过来，“请月老过来，主要是想让月老帮忙算一算，我与女君的婚期定于何时最为吉利，不知月老可否行？”

他说得较为平静，但看来的目光有些复杂。

“方便，方便~”

姬玟召出镜花，念咒施法。过了一会儿，开口说：“十五日之后是个黄道吉日，宜嫁娶。再等就是四十五日之后。”

话音一落，叔文并没有做一些表态，目光却盯着她看了许久。

姬玟并不习惯这样奇怪的眼神，心中揣揣不安。

上神叔文性情严肃，她想婚姻乃是大事，这两个日子或许都太近了。于是带着商量的语气又问：“若是上神觉得早，小仙还可以再往后算。”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叔文的目光有些凝重，似乎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她对他的了解太少，并不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半晌，他才温笑：“不必，十五日之后便很好。”

闻此，天姆神君爽朗大笑，声音宽宏响亮，“看来上神已经等不及了。缦儿，父君知道你为何那么喜欢他了。”

身旁的女君低下头来，脸更红了：“父君莫胡说。”

天帝祥和道：“姻缘是他们自己的，他们中意便好，还需我们操心什么。”

说到这儿，天帝转眼看向钟鄍，打趣问：“平时这些事上总不见你影儿，今儿个怎么有空来了？”

叔文顺道温言补充：“是啊，中午我遣仙使请二弟来喝茶赏花，二弟推脱，说要出天宫一趟。现在怎么改主意了？”

他们二位各来一言，姬玟差不多清楚来龙去脉。原来那位找她的仙使没有漏说，钟鄍是刚刚过来的。

在众仙的目光集聚钟鄍身上时，她也感兴趣地看向钟鄍。冷不丁地，一道打量带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轻轻侧眸，瞧见叔文似乎正盯着自己看，诡秘莫测。

“不过是想起一事，过来跟父王说一声。”钟鄍持杯饮了口茶，不紧不慢地回复。

“哦？何事？”

“我们先前借南海之口算计无丞，现在两方心下都通透。三界情势并不好，我们也无须与他们虚与委蛇了。我想请求父王收回南海入天宫的玉蝶。”

“原来是这事，吾儿放心，为父心里清楚，早已收回了。”

叔文笑了笑，“二弟糊涂，这事先前三弟没有与你说过么？”

“我确实是不记得了。”钟鄍笑笑，目光接而落到姬玟身上：“既然兄长婚期定了，可以让月老回去了吗？”

“还不急。”叔文看向她，委婉地问：“姬玟仙子，我母妃还想请你替她的侄儿算一算，不知可方便随我移步宁泉宫？”

姬玟心里隐隐感觉，叔文的意图并没有那么简单。他的身份地位比她高太多，却语出尊重。听起来虽没有强迫，但天帝在场，她就算有理由推却，怎么也显得她不知好歹了。

“仙子不必担忧，就是算一算。”叔文温和地复述。

姬玟没有办法，只好随着叔文离开汉广台。走至一半时，他忽然止住脚步，转身看着他。

她下意识地后退两步，警惕起来，抬眼发问：“上神可有吩咐？”

“吩咐倒没有，本座是想跟你说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