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莫皖青难得去园子走走，这几日事情接连不断，都没有空闲时间静下来好好琢磨。

“姑娘小心脚下，上回便是在此处落水。”南星见莫皖青不知不觉走到上次落水的地方，小声提醒她。

莫皖青心里一动，她想起来在原主的记忆里确实是她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但原主的记忆不全，或许是那时候落水高烧导致的记忆缺失，以至于她现在没有办法确认是否是六姑娘设计她落水。

她远离池边，带着南星在亭子里坐下，问她：“南星，你可记得我落水那日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吗？”

南星昂起脑袋想了会，摇摇头，“那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姑娘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莫皖青一时语塞，这本该是她穿越后第一件关心的事情，但之前她并没有原主的记忆，不敢随意问起，后来有了原主记忆，又要面临被送进王府的困境，这第一件该关心的事竟拖了这么久，如今南星问起，她竟是不知如何作答，只得摇头道：“没什么，就是触景生情罢了。”

“五姐姐问她不如问我。”六姑娘黑着脸突然出现。

莫皖青皱眉，不接话，想起她前几日打死人的事情，往日觉得她秀美妩媚的面庞今日看来倒有些面目可憎，暗道果真是相由心生。

“怎么，攀上公府后哑巴了？往日在老虔婆那里不是挺会说的吗？”

“你方才那话什么意思？”莫皖青忽略她后一句，只问她前一句话。

六姑娘却不答了，她进了亭子，走到莫皖青面前站了会，突然抬手，啪——的一声，那巴掌重重落在莫皖青脸上，莫皖青身子一歪，险些摔在地上，莫皖青就觉得脸上发麻，麻到没有知觉，后来泛出针扎似的疼，嘴里瞬间涌起一股铁锈味儿，丝丝血迹从嘴角渗出。

应当是口腔壁被牙齿划破了，她深知六姑娘此番主动搭话定然是不怀好意，只是未曾想她突然发难，一时不查，让她得手。

“你干什么！”南星反应过来，又急又气，就要上前理论，却被六姑娘的大丫头观棋拉住，两人纠缠。

六姑娘打人的手微微颤抖，胸口起伏不定，咬牙切齿地盯着歪着身的莫皖青，眼里似有两团火，要将她面前的莫皖青烧死，她厉声大骂：“都是你！你个下贱的娼妇！凭什么好处都让你得了，凭什么！”

她胸中满是戾气似要冲破胸膛，竟是再次抬手，朝着莫皖青的脑袋就要拍下去。

莫皖青似有所感，转过身一把拽住六姑娘堪堪下落的手腕，六姑娘挣扎，眼里恨意浓重，竟抬起另一只手想要再打，莫皖青见之，用另一只手挡住，将她重重往后一推，六姑娘不敌，被推得后退几步。

六姑娘一愣，没想到自己竟这么容易被推开，心里怒火更盛，咬牙切齿就要再扑上来，莫皖青不胜其扰，索性自己也撞上去，将六姑娘撞倒在地，她自己的腰背也狠狠撞上亭柱，震得她五脏六腑都痛。

莫皖青抚胸，她也是有些冲动了，好容易喘匀气，冷冷道：“我不想打小孩，你最好别惹我生气。”

六姑娘愣住，这还是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性子软糯，人人可欺的莫家老五吗，她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厉害了，继而她又想到，她这个五姐姐现在有公府撑腰，再也不是家里那个最软弱可欺的人了。想到这里，她又妒火中烧，也不站起来，就坐在地上大骂“你这个作死的娼妇，跟你那个作死的娘一样下贱，骗了源哥哥不说，又骗了太夫人！这一切都该是我的！是你，是你抢了我的！”

莫皖青不语，像看傻子一样看她。

一旁被观棋拦住的南星突然大声道：“我呸，当初明明是六姑娘抢了蒋家哥儿，现如今蒋家哥儿被伯府嫡女抢走了，六姑娘不去找伯府找人拼命，找我们姑娘做什么……”话未说完就被观棋捂住嘴。

六姑娘被南星揭了老底，恼羞成怒，逮者南星就骂：“你个作死的蹄子，跟你主子一样下贱，看我不撕烂你的嘴！”站起来就朝南星走去。

莫皖青见状只能拉住六姑娘，不让她去打南星，她将六姑娘掼在亭柱上，朝她道：“你够了吗？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堂堂六姑娘像个泼妇一样。”

六姑娘一愣，张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胸中怒火再也无法聚集，她靠着柱子滑坐在地，抱膝痛哭，边哭边说：“为什么！这一切明明都是我的，我才是父亲最疼爱的女儿，源哥哥高中后曾跟我说他不喜欢你，只是婚约已定，他不得不娶你，而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嫁金科进士！”

“我恨死你了，恨不得你死！”说到这里她忽然笑起来，伴着脸上的泪痕，颇为可笑，“可是你真是太蠢了，我说什么你都信，竟巴巴跑去荷花池边，果不其然你踩中那青苔，掉了下去。”话音一落，脸上神情又变得狰狞，“可是，你命真大，那么冰的水都没冻死你！竟然没冻死你！”

“可是父亲还是宠我的，我找他哭闹，她果然为我改了与你与源哥哥的婚事，这下你死不死都无所谓了。”她语气轻飘却口吐恶言，“我本以为我能顺利嫁入蒋家，以后源哥哥入内阁当宰辅，我就是宰辅娘子！可那下作的娼妇，仗着家世比我好，硬逼着源哥哥娶她！就这么把我抛弃了！”

话音一落，她忽然转向莫皖青，语气凶狠：“还有你！如果不是你蛊惑了太夫人，怎么可能让她认你作契女！就凭你，你也配做公府小姐？如果不是你，太夫人看中的定然就是我了，都是你抢了我的，都是你！”

莫皖青看她状若癫狂，不知该可怜她还是该恨她，要不是她让原来的莫皖青落水，原来的莫皖青就不会死，她也不会来这里，六姑娘也能如愿嫁入蒋家，而原来的莫皖青只能被送进王府，可六姑娘偏偏手段狠辣，不容手足，才造就如今的局面，只能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莫皖青心情沉重，不想再看见这个妹妹，转身正欲离开，却听得后面传来六姑娘的声音：“你以为你赢了吗？”

莫皖青皱眉，不愿听她再说，拔腿就走，六姑娘又说：“你以为公府认你作契女真的是看重你吗？”

莫皖青猛然转身，“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