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尔比·危奇似笑非笑。
“是啊，我会宽恕你的。”
粒粒回以感激的笑容。
金毛莎比，黑毛才是最叼的。
皇女亲自恭贺，法师塔贤者也双双出动，本以为这排场够大了，谁知光明神殿也派人来了。
一身纯白神服的祭司长在神殿骑士的护送下，骑着白马来到粒粒面前。
祭司温和笑着，亲手递过一个信封。
上面赫然是光明神殿的金阳印记。
粒粒盯着金阳，身子绷得极紧。
千思万绪如千军万马，有金戈、有死马、有血、有恨……还有不可遏制的愤怒。
女魔法师半晌露出不可置信的惊喜笑容，“尊敬的祭司大人，这难道是……”
“欢迎你参加今年的神圣聚会。”祭司长见她开心成这样，心头的顾虑消散许多。魔法师这个职业，并非付出就有回报，神赐的天赋犹如糖果店的彩色糖，谁也不敢保证手伸进盒子一定能捞到金色那颗。
粒粒是极罕见的天赋型魔法师。
光明神殿一直担心她受法师塔的影响太多——那群守旧又创新、隐匿又活跃的自由魔法师是这个国家最大的变数之一。
“太好了！谢谢您！”
她弯腰行礼，头低得很深，看起来无比虔诚和恭敬。
对比刚才向皇女行的弯腰礼，简直好太多。
祭司长满意地点点头。
应付完光明神殿和皇室，粒粒撇下罗兰，独自爬上飞毯，来到两位法师塔贤者身旁。雷霆之怒一如既往黑着脸，可爱的苏珊婶婶笑眯眯的，打开盒子，里面赫然是崭新的灰色法师袍。
“本来换袍仪式应该由你师父来，但是他人在巫妖海，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粒粒眼神暗了暗。
继而笑道：“苏珊婶婶替我换袍也是一样的。”
“不，粒粒，你不明白。”苏珊和桑德对视一眼，犹豫道：“其实你师父跟我们说过，如果你成功进阶高级，那么你就会成为我们三人共同的弟子。”
粒粒怔住。
“我不明白。”
魔法师对传承看得极重，提摩西更是如此——老头跟朋友聊天，最爱炫耀捡来的小徒弟。有时候夸得粒粒都脸红，只能借机出去回避。
桑德·雷霆之怒沉声道：“你和提摩西现在同是高级魔法师，他担心以后没法教你，或者教错，害了你，便想出这个办法——我们三个人共同指导你。说实话，当他提出这个建议时，我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比起桑德和苏珊。
提摩西是个独行侠，走南闯北，穷过富过，甚至还时不时离经叛道搞点疯的，比如收个黑阳弑神印记的小女孩当徒弟。
苏珊无奈笑笑，“是啊，我也吓了一跳，但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
粒粒揩下眼睛，主动脱掉蓝色法师袍。
怪不得老头要在她进阶的关头出海航行——提摩西谁都看不上，不过是想给她找来更多盟友对抗光明神殿。
他知她天生反骨，总要爆发。
又怕她脾气倔，当着他的面，不肯认苏珊和桑德。
师父良苦用心，她怎会不懂？
“桑德师父，苏珊师父。”
粒粒跪下。
双手举过头顶。
二位贤者对视一眼，眼睛相继亮了起来。
为粒粒使用古老的祝福魔法。
桑德·雷霆之怒，“我们的徒弟将拥有大量的土地、财富和名誉……即便是最富有的人类王国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苏珊·野兽之灵，“我们的徒弟将永远保有最后的希望，不论何种险境，总能寻到一线生机绝地反攻。”
提摩西愿她成为最强魔法师，桑德愿她富可敌国，苏珊作为最细心的长辈，愿她高处得意，低处亦有一线生机。粒粒铭记在心，朝二人深深拜倒。
这是她所坚持的拜师礼，并非魔法师的传统。
二人早听提摩西说起，此刻并未露出好奇的表情，只是温和地看着她。
其他法师作为见证人。
拜师仪式结束。
苏珊抖落灰色长袍，示意粒粒起身。
“好孩子，这是我亲手做的，快穿上吧。”
魔毯之下，皇室和光明神殿并未离开——不是人人都有机会看到高级魔法师换袍的，这等风景，几百年也遇不上一回。
贫民窟狭窄的窗户里，脏兮兮的奴隶和贫民也纷纷探出头来，好奇地看着上空。
罗兰摸摸戈尔贡的头，有些紧张。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灰色的法师袍方一落到美丽的魔法师身上，瞬间根据她的体型开始收缩、变化。当粒粒两只手都穿好，准备拉帽绳时，奇异的一幕出现了。
灰色的法师袍开始抖动。
就像煮沸的米浆糊，咕咚咕咚，一个泡更比一个大，一阵动静比一阵大。紧接着猛地扬起，从灰色变成一层不染的雪白，安静落下。
粒粒·永痕在阳光下笼罩着圣洁的白色光晕。
“天啊！”
“那是什么？”
人群发出惊呼，紧接着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桑德和苏珊一怔。
为人师的喜悦瞬间化为泡影，三位贤者的目标是把粒粒培养成圣级魔法师，傲视四方大陆，可是……这算怎么一回事？
高阶法师袍能根据魔法师的位阶进行变幻。
世界上只有一种魔法师能穿至高白色——那就是圣级魔法师！
学识渊博的贵族开始科普圣级魔法师的传说。底下聒噪的人群渐渐收声，就连不太喜欢粒粒的莎尔比皇女都离开马车厢，站到她拒绝踏足的贫民窟脏石板，抬头看向高空飞行魔毯之上，巍然站立的圣级魔法师。
一个名不见经传，早年常出现在通缉令中的女人。
如今站到了皇女殿下无可企及的高度。
莎尔比震惊了。
她方才俯视小瞧的人，如今竟已需要仰视。
“圣级魔法师！”威士男爵震惊道：“她不是升高级吗？天啊，难道竟有魔法师可以连跨两级？”
祭司长挥动法杖，似在通过某种秘密手段和人低声说话。
常年蒙面的圣殿骑士纷纷摘下头盔、放平□□，仰头看空中飘扬的“奇迹”。圣级魔法师已经有几千年没有出现过。
其他身穿板甲的王国骑士、龙骑士亦然。
满街皆是仰望的面孔。
罗兰收回目光，欣慰地笑了。
桑德和苏珊讨论不出所以然。“总归这不是说话的地方，粒粒，你先回家，我会和苏珊查清原因。”桑德说道。
粒粒点头，想乘魔毯径直离开。
奈何皇女说要派王国骑士“保护”她，光明神殿祭司长也愿意抽调一支圣殿骑士护卫粒粒。
双方僵持不下。
向来对光明神殿十分敬重的皇室异常强硬，莎尔比皇女只差提着裙子亲自和祭司长吵架了。
最后双方将矛头对准粒粒。
“你说呢，粒粒小姐。”莎尔比问道。
祭司长亦不甘落后，“圣殿骑士有光明神的护佑，忠诚是他们的天性。”言下之意，王国骑士不过是一群给钱干活的“雇佣兵”，根本靠不住。
粒粒拉下帽檐，饶有兴致地看着双方。
一如看那些为争她欢心而暗中较劲的男人，原来当实力强到睥睨天下，她便成了天下。
感觉不错。
高处的空气果然清醒。
魔女手指交叠，温言细语道：“粒粒原不需要保护，只是殿下和祭司长大人盛情难却，我在王国骑士团和圣殿骑士团中亦有不少好朋友，不如一起来吧。对了，尊敬的龙骑士团团长，罗兰大人，你和我从小一块长大，如今我师父外出未归，你能否也来保护粒粒呢？”
莎尔比皇女和大祭司怔住。
这是全都要？
明知他们派人就是为了监视！
等等，她为什么会在王国骑士团和圣殿骑士团中有好朋友？
两人的问号多到理不清。
罗兰皮笑肉不笑，弯腰行礼，“当然了，亲爱的魔法师小姐，保护你是我的荣幸呢。”
粒粒一抖，受不了罗兰叫亲爱的，“那么请诸位和粒粒一道回家吧，我身体虚弱，不能乘马车，还请允许我坐在苏珊婶婶的飞毯上。”
于是当天的第二大奇观诞生了。
危奇境内三大骑士团并列前进，跟着空中慢悠悠飞行的魔毯，行向城西的民宅。
“见鬼。”宿醉的丈夫透过窗户看到街上的奇异景象，转身摇晃妻子的肩膀，“我还在做梦吗？为什么圣殿骑士和王国骑士走在一起？”
“看清楚一点，你这只会喝马尿的蠢货，龙骑士也在！”彪悍的妇人放下午餐，吼道：“我们危奇的第一位圣级魔法师诞生了，是风暴之眼的女徒弟！”
“可是圣殿骑士从不和王国骑士为伍！”
“龙骑士还从不和圣殿骑士为伍！”
“哦，见鬼！”
“哼哼……”妇人给丈夫盛碗寡汤，把肉都舀到六岁的小女儿盘中，“我要把安娜也送去学魔法！女孩子就该像粒粒大人一样！”
“哦，见鬼！”丈夫抱头，头更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