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惴惴不安的跪在榻前,给他除掉外衣,打水伺候他梳洗,一切梳洗完毕,又跪在榻前,安王掀开帘子,看了她一眼:“喜欢跪着么?那就跪着吧。”
第二天一早,安王没吃早饭便走了。
梳洗的小宫女,只剩下玳儿一个。玳儿拿着梳子,浑身战栗,一下一下的梳着卿卿的头发,卿卿本身昏昏欲睡,被梳得做疼,禁不住“啊呀”一声,听到“噗通”一声,玳儿跪在地上:“请主子饶恕,奴婢再也不敢了!”跪在地上,抖成一团。
刘大娘上前来捡起梳子:“你下去吧。”
从菱花镜中,瞥见刘大娘双目发红,卿卿疑惑道:“大娘,怎么不见那两个小宫女?”
刘大娘叹了口气:“病了,我让她们在后头养着,不必上前来伺候。”
见她躲躲闪闪,卿卿略有些恼怒:“病了?病在哪了?我去瞧瞧。”
刘大娘抬眼看了她一眼,眼神中略带愤恨:“姑娘您真要看?”
“怎么,我看不得吗?”
刘大娘一摆手,不一会儿,门开了,几个小内侍监架着两个小宫女走了进来。
蓬头垢面,面如死灰,一瘸一拐的跪下,哭道:“婢子该死,没伺候好主子。”
卿卿大吃一惊,忙站起来,指着她们两个:“这是怎么了?”
刘大娘冷笑了两声,摆手让她们出去了,指挥内侍监和上门,方才说道:“不过是打了十几板子,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过个三五日又能来伺候主子了。”
“是因为我?”
“姑娘惹得殿下心里不痛快,奴婢们伺候不周,当然要受罚,盼望着姑娘哪一日心疼我们这些下人们,能回心转意,不再逆着殿下的性子......”说着话音一转:“就怕您那位姐姐,等不到您回心转意的那一天......”
卿卿眼圈一红:“姐姐她怎么了?”
“好与不好,总在姑娘的一念之间。”刘大娘禁不住湿了眼眶:“我们这些奴婢性命不值得一提......”
卿卿闻言顿时泪如雨下,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我没成想,你们跟着我受累......”
“姑娘您第一天认得安王殿下吗?”
一连数日,安王不是宿在别处,就是没有回来,再也没有枕头送过来。卿卿略微有些惴惴不安,向人打探姐姐的去处,宫女们都推聋作哑,无人敢多说一句话。
只得再三求刘大娘,刘大娘被她缠的不行,方才悄悄说道:“姑娘,您姐姐她性命无忧,就是您若得罪了安王,奴才们小瞧你,她必定不会好过......奴才早就说过了,您的命不是您的一条命......有您姐姐的还有身边的奴婢们,”说着大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还有一位您心里的那一位......”
此话一出,卿卿的心跳猛地停了一下,她禁不住捂住嘴,惊诧万分的看着刘大娘,却见她轻轻的点头:“老奴这个年纪了,什么看不出来?”
见她低头不语,刘大娘心知自己已经说到了卿卿的痛处,便拉着她的手,走到梳妆台前,给她细细的梳理着头发,一边赞道:“姑娘这样的仙姿佚貌,若是能想通,将殿下哄好了,一切不就迎刃而解?”
卿卿想了想,终究是万分不愿的点了点头:“若是殿下不来了呢?还请大娘将这里的规矩告诉我。”
此处园囿,原是南内兴庆宫的一部分,并不是安王的府邸,只是他的一处外宅,真正的安王府在长安城里头,紧挨大明宫的永兴坊。从前到后依次是兴庆殿、南熏殿、大同殿、交泰殿、后宫为勤政务本楼,花萼相辉楼和东湖园三部分构成。这里的所有姬妾,便居住在东湖园内,俱是安王的外室,大多是出身不高的良家女子,没有封号,没有尊卑之分,倚靠的只是宠爱的多寡。
据刘大娘说起,安王应该是有一位王妃卢氏,出身五姓中的范阳卢氏,只是在如今这乱世,宦官都可以废立皇帝,五姓七望的贵族集团早就不比从前,再也不似隋唐时期的胜景,自嫁过来之后便宠幸不多,只是空有一个王妃的称号,她并不在此处,所以暂且不用考虑。
“如今有宠的便是月芬、沈韫华、绛年等四五个人,若论多寡,恐怕连安王自己也想不明白。不过这些年,在园子里的来来去去那么多姬妾,死了的,去了的,就只她们几个算是老人儿了。”说着指着窗外的各色花树:“园子的姬妾,就像这园子里的花一般,花开花谢自有时,姑娘倒也不必挂怀。”
卿卿点了点头,沉默不语。
“至于安王殿下,常居住在花萼相辉楼或是前院的南薰殿中,至于南薰殿,所有后院的姬妾是进不去的,若有人胆敢出了后院一步,就是死罪。在东湖园中,倒是没有什么限制,姑娘可以随处逛逛。”
卿卿忖度了一番,低声道:“若是想要见到殿下,只能去花萼相辉楼了罢?”
刘大娘叹了口气:“那里的婢子最是难缠,如今的姑娘,怕是进不去。”
“若我想救姐姐,只能求安王,若是安王一辈子不来,难不成姐姐就被关一辈子不成?”
刘大娘见她一脸焦急,忙上前按住她的手,柔声劝慰道:“只要姑娘肯,凭姑娘的资质,自然是不愁往后的......姑娘莫焦急,让奴婢给您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