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这个点，高速比平时还堵。

夜风浑浊，吹得程禹异常焦躁。

“我捡了你的钱包。”凌之茵在电话里说。

这句鬼话，估计鬼听了都不信，可在程禹耳朵里，却变成了一种邀约，还带着点服软的意思。而且他能感觉出来，说这话的时候，凌之茵状态不对。

好不容易低空飞行到凌之茵家，他按了几遍门铃，都没人开门。

他直接敲门，结果又在门外站了半天。

屋里明明有响动，灯也亮着。

他正捏着门把手着急呢，门“啪嗒”一声自己开了。

原来根本没锁。

屋里，凌之茵绑了个包包头，穿着吊带和瑜伽裤，正拖着个大吸尘器吸地。

音乐声挺大。

【baby really hurt me, g iaxi】

凌之茵拄着吸尘器抬头看了眼，先把吸尘器关上，又从大腿上摸出个遥控器，把音响也关了。

“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她惊奇问。

“是么，”程禹扯着领口扇了几下风，说，“我还觉得慢了。”

眼前的人看着跟平时没什么两样，显然已经缓过了刚才的劲儿。这让准备好来拯救地球的脑补小能手程禹非常不爽。

同时，他又惊异于凌之茵这种过度自我保护的能力。

仿佛她身体里有个隐藏程序，只要她稍稍流露出一丝脆弱，那程序就会立刻被触发，把不安全的东西清除干净，让她恢复严丝合缝重回金刚不坏之身。

“这么晚了，还要打扫卫生？”他脱了大衣，随手扔在玄关的条几上，然后把鞋踢掉，只用脚尖胡乱把一只鞋头踢正就进了屋。

“是啊，连个家都没有，但是有家务。神奇吧。”凌之茵随口答。

她想起几天前他第一次来，弯腰把鞋摆得跟强迫症似的。这才第三回，就原形毕露。

只见这少爷大摇大摆进屋，不用人招呼就歪倒在沙发里，自顾自望了会儿天，然后又窜起来，走进厨房，从冰箱里翻出来一瓶奶昔。

奶昔是他前几天刚买给凌之茵的，坏不了。可他还是不放心，拿着从瓶盖到瓶底，找了半天保质期。

凌之茵：……感觉被歧视了。

她干脆继续楼上楼下地吸地。

凌之茵发现，对家里多了个自来熟的弟弟这事，她居然没觉出什么不舒服来。

在这之前，她唯一能容忍的人就是金雪。金雪每次来，都跟拆迁队强拆一样，她照样能洗澡加班睡觉不受影响。

连肖哲都不行。他每次过来，都被堵在门口。

更别说其他人了。

她会像动物那样，为了保护自己的领地而紧张和排斥，甚至产生攻击性。

而且她这种对来客两极分化的态度，是完全不可控的。

楼梯上传来“砰”一声响。凌之茵放下手里的吸尘器，叹了口气——拆迁小分队二队来了。

她走过去，看见程禹正一手拿着块她擦厨房的抹布，弯腰去捡地上的东西。

那是一幅油画，画的是一个穿着礼服的女人，没有脸，只有下巴以下。

画里，女人长长的裙摆散乱在床上。裙摆的一角被撩起，性感的身体在下面若隐若现。

程禹有些尴尬。“我闲着没事干，就想帮你擦擦桌子和楼梯扶手。”

凌之茵：“其实你继续闲着，就算是帮大忙了。”

程禹想说，他在家偶尔也是会做家务的，只不过次数不多。他和谢思怡都忙，家里都是每周请保洁打扫。

但这种解释显然没什么说服力。他把抹布搭在楼梯扶手上，两手捧着画框检查。

这幅画挂在楼梯拐角的一个相对隐秘的角落，他前两次来的时候，都没注意。

“这位是……”他看着凌之茵。

“不知道。可能是我妈吧，也可能不是。”凌之茵模棱两可说，“那年我小叔把我爸妈的东西都收在一个大箱子里。我无意中翻到这个，觉得挺好看，就挂起来了。”

“画框被摔裂了。”程禹有些局促，摸摸鼻子，“不好意思。”

“没事。我也没检查过，说不定一直都是裂的呢。”凌之茵无所谓接过来，看都没看就把画重新挂上。

程禹低着头，对于自己看了疑似凌妈的身体，还不小心把她老人家给摔裂了这件事，有种难以形容的耿耿于怀。

他感觉自己每次见凌之茵，最后都是以变成个傻子收场。

凌之茵倒没怎么介怀。她看了眼程禹，问：“饿了么？”

“唔？”他抬眼，不知道一个傻子配不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