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捷琳丢了。
郭伟林让凌之茵发寻人通稿时,这女孩已经失踪两天了。
晚上正是饭点,“风很大”却没开张。
凌之茵弯腰钻进只开了一半的卷闸门。
大堂里,两个大圆桌边,泾渭分明地坐着两拨人。一桌是男方的人,一桌是女方的人,跟结婚似的,就是气压有点低。
看情形,老牛应该是来兴师问罪的。
凌之茵想起捷琳那天晚上对她说的话,心说这爹当的,孩子好好的,他跟空气一样;孩子丢了,他倒显出存在感了。
见凌之茵进来,男方那边有人冲她摆摆手,语气不善道:“谁让你进来的?出去出去。”
凌之茵掏出记者证亮了亮。
刚撵她那男的摆出一副见多识广的嘴脸,“哟,烂片看多了吧,掏证件了不起啊?你那是什么,好人卡?”
说完,他自己哈哈哈哈哈哈哈乐了半天。
牛姐的人哗啦一下全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齐刷刷瞪着这个缺心眼。
别人丢孩子,你哈哈哈?
一看这架势,老牛的人也全都站了起来。
两方对峙的当口,走廊最深处猝不及防传出“砰”的一声巨响。
接下来,就是杯盘碗碟破碎的声音。
两拨人顿时乱成一团往走廊里跑。
只见牛姐正仰面倒在地上,身下是摔碎的瓷片和一地厨余,脸上是半截红掌印。
从搬家公司跨界来的大叔把装满待洗餐具的推车往一边拽了拽。
牛姐对着围观的一圈人骂道:“看什么看,要眼出气儿呢,还不快抽我一把。”
大叔面无表情伸出一只手。
“我看谁敢!”从牛姐休息室窜出个男的,个子不高,眼神却挺狠,是老牛。
大叔立马把手收了回去。
老牛脸拉得老长,瞟了大叔一眼,接着转到牛姐身边,用鞋尖踢踢老婆说:“我喊三个数,自己给老子站起来。”
那气势,把数十个数的拳击比赛都给比了下去。
一时间,店里安静得令人窒息。
空气里弥漫着残羹剩菜混杂花椒红油的刺鼻气味。
凌之茵从一堆人里走出来。她蹲下身子看向牛姐。这一巴掌真狠,这是把人直接从屋里扇到了走廊上。
然后她转过身,问老牛:“你打的?”
“老子打的,怎么样,你问问她,敢不敢叫警察?”老牛猖狂挑衅,正在那儿叉腰呢,一记侧踢重重砸在他后腰上。
他一个趔趄,脸着地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屎。
“我踢的,怎么样,敢不敢叫警察?”凌之茵居高临下对着老牛,“还是我数三个数,你自己站起来?”
老牛一翻身仰躺在地上,冲拉他起来的人一摆手,看着凌之茵,突然笑了,“宝贝儿,腿挺长。”
凌之茵没搭理他。功夫是肖哲教的,这回总算是派上了用场,还好,没给师父丢人。
十几个人从牛哥身后站了出来,连推带搡,把凌之茵堵在角落。
牛姐还算有点良心,把这些人一个个往外扒拉,“有你们什么事儿啊?都给我死外面去!”
外面有人吼得更中气十足。
“怎么回事?”郭伟林带着一队人马,穿着制服,拿着防爆盾,走路带风,赶鹅一样一路往前嚷嚷:“脸亲墙,手举高!”
不到一会儿就呼啦啦趴了一墙,各个姿势标准,一看就不是头一回。
凌之茵跟郭伟林无声又嫌弃地对视一眼。
凌之茵:之前给你发短信,问你来不来风很大,你居然回我三个点儿?
郭伟林:买个甜甜圈的工夫,你就把人给KO了?
郭伟林在捂着腰还没站稳的老牛面前停下来,皮笑肉不笑,“牛哥。”
老牛从鼻子里喷出口气,看都没看他,伸手一招呼,“走了。”
“男方亲友”纷纷从墙上把自己撕下来,跟着老牛大摇大摆往外走。走到一半,老牛又回头,“郭伟林,我姑娘要是找不到,你一条命可不够赔的。”
“等等。”凌之茵沉着嗓子喊。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凌之茵站在牛姐身后,能清楚地看到她下巴上半个血红指印,“正好伟林在,姐,你说说今天的事吧。”
众人又像猫鼬一样,齐刷刷转头看向牛姐。
牛姐挺直了腰。她视线扫过在场所有人,最后停在老牛脸上。
老牛悻悻跟她对视。
牛姐这才开口:“你往哪儿走?孩子你还找不找?”
“找啊。”老牛理亏摸摸鼻子。
“那你让他们走,你留下。”
“行行行。”老牛不耐烦冲那些手下一挥手,示意他们先走,自己就近找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了进去。
凌之茵感觉,这会儿有个火星她可能立马就能爆。
郭伟林也烦了,“我们几个同事在你家和学校周围排查一天了,你们两口子倒好,不去找孩子,还有闲心在这闹腾。”说完,摇摇头带着同事离开。
凌之茵回头冷冷瞅了牛姐一眼,也跟着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