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宁出现了元军的细作,这让郭笨聪吃惊不小。在郭笨聪看来,万宁就是大宋的京城,是整个琼州岛最安全的地方,怎会有敌人的细作出现?他情急之下不及细问,带着苏木匆匆出了府门,心想既然抓到了元军的细作,难免要对其审问一番。
郭笨聪原以为自己也要参与审问,心里早已虚拟了审问场景,甚至还参考电视剧中的情节,为那两个细作设计了一个圈套,谁知进入枢密院的议事厅之后,却发现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林远图与文天祥站在桌前,指着桌上的地图低声议论;这二人的神态极为平和,像是没事发生一样。郭笨聪虽然纳闷,却多少也放下了心,既然那两个细作已被抓住,那么朝庭的机密也不会外泄了。
陆秀夫坐在另一张大桌前,手中端了一杯茶,正在细细品尝。看到郭笨聪心急火燎地走入屋内,陆秀夫微微点头示意,又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道:“笨聪,先取了椅子坐下吧。”
郭笨聪取了椅子坐到桌前,急问道:“丞相,那两名细作是否招了?”
陆秀夫正端着茶杯递到嘴边,想要再次细细地品尝一口,忽听郭笨聪问出此话,微微一愣,问:“招甚么?”郭笨聪也愣在一旁,想了半天,道:“招……招供。”
文天祥听到说话声,转头一看是郭笨聪,微微笑道:“笨聪来了?”说着,与林远图稍一示意,二人各自取了椅子,在茶桌前坐定。
陆秀夫从怀中取出一本书,将那书翻开到其中一页,这一页夹了一张纸。陆秀夫将那纸放在郭笨聪面前,问道:“笨聪,你再仔细看一看,火药的各种配方依此归类,是否妥当?”
郭笨聪向那页纸仔细瞧去,只见上面列了各种新式火药的配方,又加以归类,果然是自己提供的那份清单,只是纸上的字迹已变,不是他当日提供的那封原件了。最原始的火药清单,是由听琴亲笔写的。听琴的字迹,郭笨聪极为熟悉;如今这纸上已不再是瘦金体小字,而是标准的正楷,苍劲有力,像是出自书法家之手。
自从将火药清单与制作方法交与陆秀夫之后,郭笨聪再也没有理会过火药的事情,他甚至将其中的一些配方给忘记了。如今再次看到这清单,郭笨聪又逐渐回忆起来,想了片刻,点头道:“没错,正是如此分类法。拿到其中任何一份清单,都不可能制出新火药。”
陆秀夫终于放下心来,长舒了一口气,转向文天祥道:“果然如此。幸亏当日将清单分为两份,否则难免节外生枝。”
郭笨聪提交这份清单的当日,朝庭刚到万宁没几天,各种职位的人员严重不足,火药厂也只有四人,又是从民间抽调的烟花工匠,因此郭笨聪多了一个心眼,将配方分为两部分列出,又写明了哪种成分最为关键,哪种成分可以用其它物品代替。
陆秀夫拿到这清单之后,虽然不知真假,却还是与林远图细细商议了一番,二人最终做了决定,清单上列出的关键配方,必须是由枢密院内部制作,制好之后再交于火药坊;火药坊众人拿到成品之后,并不清楚其详细配方,只是将其与另一份清单上的混合起来。陆秀夫今日再次将这清单取出核对,其实是担心火药的新配方被人窃取,又或是有人心存不轨,将配方交给了元朝庭。当然,此事得到郭笨聪的再次确认,陆秀夫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院内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有一人进了院内;这人一身白衣,也未见他通报,径直走入屋中,正是那聋人暗首徐斌。
徐斌进来之后,对着陆秀夫做了几个手势;陆秀夫看罢,脸上现出喜色,微微点头,也对着徐斌做了手势。
郭笨聪坐在椅上看了片刻,糊里糊涂不知所以,又见其文天祥与林远图都站了起来,也跟着站起,却仍看不懂徐斌与陆秀夫在说些甚么,再转头望向文天祥与林远图,却见这二人连连点头,显然能看懂手言。
这几人交谈一阵之后,徐斌点了点头,像是接到了新的命令,随即走了出去。
文天祥坐回椅上,看着郭笨聪说道:“笨聪,徐先生说,第三个细作昨晚去了码头,但那细作并未看到南海舰队的战舰,只是看到了些旧式战船。”郭笨聪惊道:“竟然还有第三个细作?”林远图道:“不止三个。自从琼海舰试航之日起,陆续有元军细作进入琼州岛,却均未逃过徐先生的耳目。如今算起来,琼州至少有十七名元军的细作,但进入万宁的却只有三人。”
郭笨聪顿时呆了;他整日忙着的,不是制造武器,便是制造机器,对于敌人是否会派出间谍,或是大宋在内陆究竟有多少间谍,他压根就没想过,甚至完全没有这种概念。
在此之前,郭笨聪一直觉得委屈,认为自己的才学比宋人不知要强上多少,甚至觉得军器少监这一职位也有些低,似乎只有丞相或尚书,才能配得上他的学识,但如今听到陆秀夫等人的谈话,郭笨聪终于有所明白,原来大官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文天祥又道:“那细作进入万宁之后便被徐先生监视起来,今日一早又潜伏在炼油厂附近的树丛中。笨聪你也不必担忧,炼油厂早已得到消息;那细作看到的,只是工匠们将水渗入油中,然后放入坛子中密封,并埋于地下。”
郭笨聪听得目瞪口呆,原来朝庭也会骗人,而且骗得这么没水平,又问:“丞相的意思,是想要将这第三名细作故意放了?”文天祥摇头道:“不是故意放了,是故意不抓。如今大宋与敌军实力极为悬殊,自是不可力敌,当攻心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