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是元军攻打独州山岛之后的第五日。按着文天祥的推断,从今日起,元军随时可能再次进犯;为了应对此事,琼海舰与万宁舰时刻处于待战状态,士兵们的起居饮食,全部移到了战舰上。
如今的南海舰队,只有两艘战舰装备了新火炮,琼海舰与万宁舰。
琼海舰的火炮经过数次发射,炮管内壁仍然完好如初,按着李三原的预计,新火炮的寿命估计有几百发,因此暂时也不用担心火炮寿命。
目前的琼海舰,已经装备了十六门新火炮,万宁舰则只装备了八门。
以船身的大小与结构来看,琼海舰其实还可以再安装十二门炮,万宁舰也可以在船头与船尾继续安装四门,但现在却装不成,因为没有火炮了。
按着计划,再过四日之后,又有十门火炮铸成。万宁舰再安装四门火炮之后,就会占满所有预留的炮位,剩余的六门将会给崖山舰装备。
到今日为止,新火炮总共安装了二十四门,并且形成一定的战力。郭笨聪与枢密使林远图商议之后,决定将其余的旧式火炮全部回炉熔炼,如此一来,再过十多日之后,又可以得到二十余门火炮。当然,从这以后,大宋现存的铜材将全部用尽,必须重新开矿了。
说起开矿,郭笨聪犯一个错误;他一直以为琼州没有铜矿,其实是只看了宋朝的矿产分布图,等他后来查看了《大百科全书》之后,终于明白,原来琼州本地的矿产极为丰富,只是在宋朝时未得到开发。
《百科全书》中记载道:昌江县的石碌铁矿,是国内最大的富铁矿,也是亚洲最大的富铁矿场,其储量占全国的百分之七十。除了铁矿之外,还有大、中型铜矿,以及零星分布的小型黄铁矿,以及由铜、钴伴生的金、银矿。另外,琼州富产水晶,无论是质量,还是储量,均为世界罕见。
郭笨聪只知道琼州有铁矿与水晶矿,却不知还有铜矿,后来在手机中查找一番,终于知道了具**置。原来,这铜矿距离万宁不到百里,又有河流经过,矿石的运输极为方便。
郭笨聪在地图上找到了矿脉的位置,然后用笔标出记号。
这张地图,此时正放在桌上;桌子有近三米长,一米五宽,是牛大力今日一早送来的。
军器少监府的后院,已经盖了一个大木房;这房子长二十米,宽九米,正好一百八十平方米。房间内的东墙上,挂了一块长约两米,高一米的黑板,是郭笨聪的设计;黑板是用墨汁与炭黑刷过的;黑板附近的地板,被垫高了二十多厘米,作为讲台;讲台上摆了一张桌子;桌上放了白灰做的粉笔;另有一块碎布,做成拖把状,是黑板擦。
没错,这大屋子就是一间教室,不过这教室暂时只有一张课桌,就是牛大力送来的那张大桌。再过两日 ,陆续会有五张大桌送到。
讲台前的桌子,叫做讲桌,与后世的称呼完全一样。听琴与郭三坐在讲桌前,正在下棋。
郭笨聪将地图完全摊开在那大桌上,寻思:“眼前这张地图,只是宋朝时的陆海作战图,远不及手机里的那套地图软件。在那套电子地图中,不仅有地形地貌,还有气候、海拔、矿产等信息。倘若将手机中的地图全部画到纸上,岂不是一本完整的地图集了?”
郭笨聪站着发呆,越想越觉得有必要画一套地图集,甚至已有些等不及。然而仅仅激动了片刻,郭笨聪又静下心来,毕竟手机的电池容量有限,倘若手机只是用来查看地图,未免太浪费了。
郭笨聪看了一会地图,又想起两日前那白衣书生,转向听琴问道:“听琴,两日前的那位徐先生,究竟是甚么人?”
听琴正与郭三下棋,听到郭笨聪问话,转头道:“徐先生名叫徐斌,乃是南郭翁的后人,他现在是枢密院的暗首。”说罢,转头看向棋盘,却发现少了一只炮。听琴奇道:“郭三,我的炮呢?”郭三更奇,问:“甚么炮?你前几日画的那图么?”说着,转头四下寻找,作惊诧状。
郭笨聪从未听过“南郭翁”的名头,更未听过“暗首”二字,不由得好奇,又问:“听琴,南郭翁是谁?”在听琴面前,郭笨聪素来不掩饰自己的无知。
听琴又转过头,看着郭笨聪,道:“南郭翁就是徐积,徐仲车,很早以前的聋人教官。从他手下教出来的徒弟,先后有三人任职暗首。”郭笨聪又问:“暗首是甚么官职?”听琴道:“暗首,就是细作的首领。”说罢,又转向棋盘,却发现少了一只马。
细作,就是间谍,只不过在古代并没有间谍这一说,均称为细作。《孙子兵法》中曾出现过“间”字,那是因为孙子兵法将细作分为五类。这五类细作分别是:乡间,是指敌人的同乡;内间,是指敌人内部的官员;反间,是收买敌人的细作;死间,是指通过我方的细作,将假情报传给敌人的细作,诱使敌人上当,一旦事情败露,我方细作难免一死;生间,是指侦察后能活着回来报告敌情的细作。
听琴说的“暗首”,其实就是间谍的首领,与后来的锦衣卫指挥使有些类似。
间谍机构本来是隶属于枢密院的,但到了南宋末年,朝庭四分五裂,人员不齐,徐斌虽然是陆秀夫的人,但也任职于枢密院,受枢密使林远图指挥。
真实历史上的徐斌,是南宋末年著名的情报天才,只可惜崖山一役之后,徐斌随着陆秀夫投海殉国,后世关于他的记载并不多。
听琴虽然被偷了马与炮,但郭三仍然不是其对手,眼看就要被将死,郭三着急不已,忽听郭笨聪又问:“听琴,你学手言有多长时间了?”
听琴只剩了一个车,担心再次被偷走,也不敢回头,紧紧盯着棋盘,口中说道:“大概有十年了。当日在滩南的时候,我家附近有一个庙,庙门口有一个卖净水的老婆婆,她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经常使用手言。我每日出去玩耍时,总会与她交谈,慢慢就学了些。”
郭笨聪奇道:“为甚么不在自家的井里打水,却要专门买净水?难道那水更好喝么?”
听琴愣在一旁,过了半晌,转过头来,道:“净水不是用来喝的,是用来漱口的。”这次,轮到郭笨聪发愣了。
听琴答完话,赶忙回过头,眼睛扫向棋盘,终于长舒一口气,那只车还好端端地待在那里,然而等她低头细看,顿时呆了,她的老帅不见了踪影。
在宋朝时,城市居民的生活,与后世基本差不多。天刚朦朦亮,就有专人在大街上叫喊,大概意思是“时间到了,懒猪们快起床了”之类的话。睡梦中的人听到喊话,匆匆起床,更衣,然后上街买早餐吃。这种早餐,在宋朝被称为“灌肺”或“炒肺”,当然,还有粥饭可以买到,全套下来大概十几文钱。在早餐点的周围,还会有人卖洗面汤与净水。洗面汤,是用来洗脸的,净水,是用来漱口的。
什么?卖漱口水与洗脸水?
没错,在宋朝时确实是这样。有一本书叫做《梦梁录》,书中讲述了临安的见闻,其中一段话是这么写的:“那里的百姓,寻常家里都不开灶的,而是去摊档上洗脸、漱口。若遇到有僧侣化缘,会随便扔给他们几文钱。”
郭三将棋子搅在一起,欢呼道:“我赢了!”听琴摇头道:“你没赢。”郭三辩解道:“你的老帅被我吃了。”听琴道:“可我还有其它棋子呢。要将所有棋子全部吃完,才算赢。”郭三听得发愣,转向郭笨聪问道:“哥,是不是?”郭笨聪甚是为难,想了半天,道:“要看是哪种规则了。如果是琼州本地的规则,就是如此。”听琴接口道:“当然是琼州规则了。”郭三终于彻底愣住。
听琴又摆了一盘棋,二人正准备开始第十一回合的大战,忽听门外有人叫道:“笨聪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