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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荒郊破庙 吃肉论英雄

张钰道:“少监说得没错,枢密院也是如此想法,准备将那船改装之后,取名为崖山舰。”又点头赞道:“我初见火炮时,极为惊讶,听**说起军器少监,心中极是仰慕,未想少监如此年轻。古语有云‘学无先后,达者为师’,少监便算得上这‘达者’了。”

郭笨聪听他夸奖,忙道:“张将军战功显赫,又监守重庆多年,当真是‘气战万人将,独在天一隅”,您与文**都是当世的英雄,我哪里能及得上。”

文天祥大声赞道:“好诗,少监不仅懂得军器,而且文采也如此出众。这两句诗写得极好,可有后句?”

郭笨聪听得愣在一旁,想了片刻,已是明白过来,忙道:“接下来没有了。等大宋收复旧土时,我再写了后句。”

“气战万人将,独在天一隅”这句诗,原是文天祥在一年之后写的。文天祥得知张钰遇难的消息之后,写了《悼制置使张珏》一诗,全句是“气战万人将,独在天一隅。向使国不灭,功业竞何如?”

郭笨聪在琼海舰的时候,听说张钰获救,曾偷偷在手机中查找有关张钰的资料,记忆最深的,便是文天祥写的这句诗,他当时还背了下来,谁知今日随口说出,文天祥惊讶之余,又大加赞许,只觉得军器少监的诗句甚合他意,却不知这诗原本就该是他写的,自然合意了。

郭笨聪不便说出后两句,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后两句是“向使国不灭,功业竞何如?”。文天祥写这诗时,南宋已经灭亡,因此他可以写“向使国不灭”,但郭笨聪现在却不能讲出此话,道理显而易见。

文天祥道:“收复旧土时再写,也好。张将军的功勋,不止以往,更在将来。那两句诗,就等大宋收复旧土时,再写了出来。”郭笨聪道:“对,**说得极是。”心中却在犯难,也不知接下来这两句诗如何写法,又或许文天祥到时忘记了,也不无可能。

张钰道:“我长年驻守重庆府,虽然也有水军,但对海战却不熟悉,因此自请设防琼州陆路。”说着,又叹了一声,道:“船载火炮威力虽大,可惜太重,移动不便,无法用于陆战。”

郭笨聪听他叹息,又看着牛西西跟前那几页图纸,心生一念,道:“张将军,陆战弩机射速如何?”张钰道:“大约二十二矢。”郭笨聪愣了片刻,道:“西西设计了一种弩,射速可达五十矢。”他也不知道“射速二十二矢”究竟是个甚么概念,因此说了“五十矢”,只为表示自己的弩射得快。

张钰听得大吃一惊。文天祥率军多年,对弩的射速自然极为清楚,当下也呆在一旁。

宋弩的射速,在不同时期有不同的测试法。张钰说的“二十二矢”,是指在半柱香的时间内,士兵可以用弩机射出二十二矢,大概是每四十二秒射出一矢。郭笨聪说了五十矢,基本是一分钟射出四矢。

看着这二人吃惊的样子,郭笨聪也有些心虚,但话已出口,没了余地,只好转向牛西西,道:“西西,你将那弩的结构讲与张将军吧。”

牛西西闻言,更是吃惊,又看郭笨聪冲着自己连便眼色,心下会意,站了起来,走到文天祥与张钰二人中间,将那纸铺在桌上,细细讲了起来。她手中拿的图纸,正是棘轮上弦的滑轮弩,又附带了步枪的枪柄。这种枪弩,射击时的姿势与步枪无异。

牛西西讲完之后,又看文天祥与张钰仍然在那里发愣,急道:“哎呀,还是由我做出来之后,将军便明白了。”

这二人继续发愣。

其实这二人发愣的原因,并不是没有听懂,牛西西讲了不到一半,他二人便明白了这弩机的原理,只是未想到此种精妙的弩机,竟然出自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家之手,而且她还说要亲自造出弩机,更是令人匪夷所思。

郭笨聪道:“**,将军,听琴也画了一种弩机,与西西的不相上下。”

听琴道:“是啊,琼海舰出海之后,我闲着无事,苦想了一日,又查了诸多书籍,终于也画了一张图,两位叔叔请看。”说着,也走到二人跟前,将那齿轮上弦的弩机讲了一遍。

文天祥与张钰听罢,更是震惊无比,未想到军器少监身边竟有这么两个奇女子。他二人固然惊讶,但郭笨聪却是吓了一大跳。

在以往,每有一件新工具或新兵器问世,郭笨聪都极力避免自己参与,否则时间长了,大家都会觉得“所有新工具全是军器少监一人造的”,难免起疑;正因如此,今日那两架弩机的原理,也是由牛西西与听琴讲了出来;谁知听琴不问缘由,便帮着他圆谎,甚至早已猜透了他的真实用意,这叫郭笨聪如何不惊?

院外传来说话声音,有士兵大声问话,过了片刻,两个人走入院中,正是周承之与秦起。郭笨聪将众人相互引见。这二人听说是文**与张将军,慌忙见了礼。

这二人找到破庙,令郭笨聪惊讶之极,问:“天都快黑了,两位找我可有急事?又如何知道我在这里呢?”

周承之道:“我们去了少监府,谁知空无一人,后经多方打听,才知道少监在这里。”

郭笨聪恍然道:“原来如此。”又看门口站了一名士兵,遂走过去吩咐一阵,那士兵会意,转身离去,未过多时,又再走回,手中拿了两条凳子,放于桌前。

听琴看得不解,自言自语道:“破庙附近哪来这么多凳子,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似的。”

郭笨聪转向周承之与秦起,道:“两位既然也来了,不如一起吃炸肉串吧。”

这二人愣了片刻,周承之道:“全听少监安排。”说着,又从怀中取下一页纸,放于桌上,道:“少监,今日那根丝杆与滑块,我们回去之后细想一番,觉得还可继续改进。倘若由丝杆驱动齿轮,再由齿轮带动齿条,也是同样效果,而且摩擦更小,又不会被卡住;还有一重要原因,就是弩矢射出之后,齿轮可以离开丝杆,迅速回到拉弦位置,省了诸多麻烦。”

郭笨聪听得明白,知他说的是蜗轮蜗杆机构,这机构自己以前也想过,只不过要用到齿轮,因此觉得有些麻烦,不过既然这二人提了出来,不妨也试制一次,遂点头应道:“两位说得极是,只是如此一来,就要用到铜制齿轮与轴承了。”秦起道:“少监尽管放心,铜齿轮与铁轴,我们可以自己制作,只是齿轮要用到渐开线,却需西西姑娘帮忙了。我们几人忙了两个时辰,也试着画了渐开线齿轮,想请西西再确认一下是否正确。”说着,将那页纸放在桌上,又推到牛西西跟前。

牛西西接过那纸,细细看了一阵,道:“对的,就是这么画法,不过齿顶圆要再小些。”又低头想了片刻,问:“如果用到齿轮,那丝杆是否也要用渐开线?”说着,又转向郭笨聪看去。

周承之道:“姑娘说得极是,丝杆也要用到渐开线,不过这倒不难,只需重新做了刀具便可。”

文天祥听得这几人说话,惊讶不已,将眼前这小姑娘又一次细细打量,寻思:“我大宋人才辈出,为何无人及得上这小姑娘?她看似只有十七、八岁,却懂得甚多,当真是位奇女子。”

有士兵送来三盘炸肉串,放于桌上。

郭笨聪咬了一口,点头道:“嗯,火候掌握得不错。”那士兵道:“有隋先生掌握火候,少监请放心。”

众人听得不解。文天祥问道:“我们刚进来时,闻到火油的味道,少监可是在精炼猛火油?”郭笨聪道:“倘若火候掌握得好,应当比猛火油还猛。几位请尝尝这炸肉串,文火炸出的肉串,味道甚佳,入口即化。”

听琴坐在郭笨聪身旁,忍住了笑,悄声道:“究竟是怎样入口即化的?”郭笨聪愣在一旁。

又过了一阵,隋阔走了进来,道:“少监,已有半升了。”郭笨聪喜道:“半升足够了,试着点火吧。“隋阔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郭笨聪跟着站了起来,道:“**,将军,不妨一起去看看超猛火油,如何?”

猛火油的威力,众人都曾见过,“超猛火油”又是甚么东西,众人均不知,但听那名字,似乎极为吓人。

有几名士兵端了两个铜盆,置于庙门外不远处,两盆相距约十多米。隋阔手持一火把,走近其中一铜盆。

郭笨聪远远叫道:“隋兄小心些,火把不可离得太近。”隋阔应道:“少监请放心,我理会得。”说着,取出一根干木枝,在火把上点着之后,向着那火盆扔去,只听“呼”的一声,火盆里的油已被点着,火苗窜起,约有二尺高。

郭笨聪看了一阵,心中已有些失望,自言自语道:“难道火候还不够?”又问:“这火油提炼前,可是脱了水?”隋阔道:“是脱了水的,也去过盐。”

郭笨聪微微摇头,那模样失望之极,未想自己的土炼油法竟然失败了。

隋阔走向另一铜盆,道:“少监,接下来要试新火油了。”

郭笨聪听得一愣,忙问:“刚才那盆不是新火油?”隋阔道:“那盆是猛火油,只是取来做对比用的。”郭笨聪转忧为喜,大声道:“好,再试试新的超猛火油。”

超猛火油,就是郭笨聪土炼油的主产品----汽油。

隋阔走近那铜盆,也像方才那样,丢了一根火棒进去,只听的“砰”一声,隐隐带有炸雷爆鸣声,火焰迅速窜起丈余高。

隋阔吓了一大跳,忙闪身后退,已来不及,眉毛胡须已被燎个净光,挥起衣袖在头发上胡乱拍打,慌忙向后退去。

此种烧汽油法,极为危险,郭笨聪不明白其中道理,因此才会如此试验。烧汽油时,如果用量不大,又有一定的吸附物,例如棉布,则可以减慢汽油的挥发,即使烧着,只要控制得好,也不会有多大危险。如果汽油用量较大,又在封闭或者半封闭的容器中燃烧,汽油会迅速挥发,当闪燃形成时,就会发生爆炸了。这铜盆较深,如果汽油换作后世的高标号汽油,极有可能爆炸。

众人看着那一丈余高的火焰发呆,过了片刻之后,那盆汽油被迅速烧光,火焰随即消失。

郭笨聪欣喜若狂,强壮镇定,转向文天祥,问:“**,如何?”

文天祥呆立在原地,想要大加称赞,似乎又找不出甚么词来形容,过了半晌,大声道:“好!少监才是真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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