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克文跑到甲板上,急问:“温将军,敌船就在前方五里处,火炮早已备射,可否将船向北驶一些。”温文宁摇头道:“不行,琼海舰先去万宁,保护陛下要紧。”武克文幡然醒悟道:“对!我差点忘了,陛下的安危最要紧。”
二人说话时,有士兵跑过来报告道:“将军,元军的战船似乎要逃离。”
此时,琼海舰距离独州山岛只有四、五里,不用望远镜,众人也能看清前方的战况。有二十余艘大船掉转了船头,向北驶去,后面亦有二十余艘战船紧追不舍,看那船帆的形状,正是大宋水师的战船。
武克文急道:“敌军知道琼海舰来了,因此要逃。将军,赶快将船右转,正好拦住敌船。”温文宁向远处看了一阵,摇头道:“敌军并不知琼海舰的厉害。”武克文听得一呆,再一细想,果然是如此,琼海舰的火炮如何,眼前这几十艘敌船并不知晓。温文宁又道:“敌船不止有炮船,还有弩船,更有脚轮船。逆风时,那些脚轮船驶得快,琼海舰是追不上的。再说了,敌船的数量与我军相当,看那情形并非逃走,而是撤退之后,重新集结更多的战船,再次来袭。”
众人听得一惊,看今日这情形,敌船至少有四十余艘,已及得上大宋仅存的战船数量。广南一代的元军战船,至少也有两百多艘,倘若再次来袭,仅凭着大宋已有的战船,万难抵挡。
石韦将望远镜筒转向东北方向,左右搜索了一阵,大声道:“将军,万宁似乎无恙,赤陇山上的红色哨旗仍在。”众人闻言,均长出了一口气,只要红色哨旗还在,就表示敌人尚未登陆万宁。
所谓红色哨旗,其实是一面红色的小旗子,这旗子大约半尺见方,专门用来传递消息。
在万宁东边两里处,有一座小山,叫做赤陇山。赤陇山大约有两百米高,是附近最高的一座山。赤陇山壁陡峭,以前从未有人登上过。大约一百多年以前,万宁来了一位道士,人称琼化道长。琼化道人自己出钱请人修了石阶梯,直通山顶。这石梯总共有七百七十七个台阶,费时七年七个月又七天修成;石梯修成之后,琼化道人在山顶修了一座道观,这道观只有两间屋子,只有一名道人,就是琼化道人自己。有一日,琼化道人上了山之后,再也未下来过,众人去寻,未果,四处也未见琼化道人的尸骨;民间有传言,说这琼化道人已经成仙了。多年之后,有人将那道观改了名字,称为琼化观。
如今的琼化观,被朝庭用作观察哨。前几日,郭笨聪造出了两台望远镜,其中一台被搬到了琼海舰上,另一台却置于枢密院的房顶小阁楼内。检察院内的望远镜,一直对着琼化观的墙壁。琼化观的三面外墙上,平时会挂有三面旗子,分别为红、绿、黄三色。琼化观内有士兵观察敌情,只要发现超过五艘的船队驶向万宁,便会摘掉绿旗;如果确定前来的是敌军,便会摘掉黄旗;如果敌人已万宁登陆,便会摘掉红旗。此种旗子尺寸极小,只有用望远镜才能看得清楚。
如今红色旗子尚在,说明万宁无恙,众人均放下心来。
武克文急道:“追还是不追?若追的话,至少可击毁三、四艘。”
文天祥道:“依我看,不该追。”武克文奇问:“丞相可出此言?”文天祥也不回答,转头看向温文宁,问道:“温将军,此种火炮,大宋水师是否只有这四门?”温文宁道:“正是。不过算着日子,今日又该铸成十门炮。”文天祥又问:“那十门炮即使今日铸成,能否立即派上用场?”温文宁摇头道:“不能。”文天祥道:“既是如此,将军请想一想,今日是否该追击?”话说至此,温文宁已明白他的意思,赞道:“丞相高瞻远瞩,我等万莫能及。不追!”他这最后二字,是对武克文说的。
武克文听得一愣,又看温文宁态度坚决,显然今日是不会追击了,只得点头应了,又走到郭笨聪身边,悄声问:“少监,为何不追?”郭笨聪道:“将军请想一想,今日若用了琼海舰,虽有可能击毁几艘敌船,但元军必定也会知道我们有了新炮,下次再来时,就会防着些;倘若今日不追击,元军下次再来时,咱们已有了几十门新炮,而敌人却不知;到那个时候,别说击毁三、四艘,便是三、四十艘,也不无可能。”话说到此,武克文早已听得明白,喜道:“自然是不能追了,还是击沉三、四十艘好些。”又连连摇头,皱眉道:“下次不能再将主桅打断了,免得修起来费事。”
几人说话间,二十余艘敌船陆续向北驶去。宋军战船也不追击,渐渐停了下来。不远处的一艘战船上,有人大喊道:“兄弟,你可好?” 喊话那人,正是武克文的兄长,文克武。
武克文大声应道:“哥哥放心,我极好。后面另有一艘小船驶来,是自己人,张将军在船上。”文克武问道:“哪个张将军?”武克文道:“四川制置大使,张钰将军。”文克武吃了一惊,想继续问时,两船已驶得远了,再向东边看去,果然在远方海面上,隐现一艘战船身影。
敌船退去之后,琼海舰靠近万宁码头。
万宁南边的海岸,已修好了两架长达四十多米的木桥,这两架木桥从岸边开始,呈上坡状,越修越高,其中一架最终高度为六米,另一架为四米。琼海舰驶近那稍高些的木桥,停了下来。有士兵抛出绳索,系到桥头的木桩上。
十几名士兵抬了六、七个木箱子,沿着木桥跑过来,上了琼海舰的甲板。武克文打开其中一只箱子,刚刚看了一眼,顿时欢呼起来,那箱子里放了十几枚黑乎乎、圆溜溜的铁弹,正是火炮的实心弹,他看得欢喜,又将另外几只箱子逐一打开,更是吃惊不小,其中两只箱内,装了总共三十枚链球弹,正是对付帆船的最好武器。
那送炮弹的士兵道:“武将军,林院使有吩咐,温将军要去枢密际议事。除了温将军之外,琼海战船的士兵不用下船,在此待命。”武克文道:“当是如此,不过此船已改了名字,叫做琼海舰。”又转身对温文宁道:“温将军尽管放心下船,有我在此,准叫元军有来无回。”
众人陆续下了战舰。另有士兵上了船,将众俘虏一一带到岸边。郭笨聪走在文天祥前面,温文宁紧跟在身后。
岸边站了一人,正是李三原。看到郭笨聪,李三原忙走近前来,急道:“兄弟,快去枢密院,丞相与枢密使等得焦急。”话音未落,又看到郭笨聪身后那人,顿时呆住了,片刻之后,忽然单膝跪倒在地,放声大哭起来。
郭笨聪转身看去,却见温文宁也向自己看来,二人相视点头,心中均已知晓,这人果然是如假包换的抗元英雄,文天祥。
有士兵在前面带路。郭笨聪与文天祥、李三原、温文宁等人一同上了小船。小船沿着万宁河逆流而上,未过多时,已抵达岸边。
岸边亦有士兵等候,也是专程通知郭笨聪等人去枢密院议事。那几名士兵只对郭笨聪、温文宁、李三原打了招呼,却不睬文天祥,想是这些士兵也从未见过文天祥。
枢密院就在前方。
郭笨聪走了几步,心中始终放心不下,转过头去,对着李三原悄声道:“兄弟还有些私事,哥哥先带着**去枢密院,兄弟片刻就回。”李三原知他心中所想,也压低声音道:“兄弟快去快去。不过兄弟若是担心令妹的安危,则大可放心。元军攻来之时,丞相让陆姑娘带着令妹,去一位姓水的女子家中躲避了。”郭笨聪闻言,顿时放下心来,道:“那我就不急了,还是先去枢密院。”李三原点头道:“当是如此。”
前面不远处,站了三人,均是女子打扮。其中一人身材娇小,穿着红白两色短裙,远远地放声大叫:“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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