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炮置于铁制炮台上,炮台又固定在木制基座上。基座下方有木制滑轨,滑轨上粘糊糊的,估计是涂了油脂润滑。
基座有胳膊般粗的绳索拉着,绳索通过滑轮,进入地板上的一个洞,到达下一层。下层的绳索末端绑有铁板,铁板伸入水中。
火炮射击时,基座后移,拉动绳索,绳索拉动浸入水中的铁块,起到了液压制动的效果,火炮向后的冲力也转化为向下的压力。滑轨的末端垫有布包,如果重物制动不足,则基座会碰到布包,再次缓冲。
导轨的前端,由粗铁棒固定在甲板上;导轨后端可自由转动,转动角度为左右各三十度。
导轨转动时,炮台也跟着转动,可以调整火炮的射击角度;导轨每转到一定角度,后部都有楔形装置固定,以防止发炮时位移;导轨的转动圆心,刚好是绳索的入口,不会影响到减震绳索的滑动。
郭笨聪看了片刻,已明白了其中的原理,又看这导轨只有前端与地板固定,固定物也只是一根直径约十厘米的铁棒,也不知其强度是否足够,遂问:“温大哥,火炮发射时的冲力,你我有目共睹,如此固定法,地板能否承受得住?”温文宁道:“早知兄弟有此一问,请随我来。”说着,带着郭笨聪走入下一层。
这一层是个仓库,内部完全密封。
有士兵点了火烛,郭笨聪向屋顶看去,果然屋顶已做了处理。屋顶用边长约二十厘米方木加强,先是左右横了一根加强肋,刚好位于两门火炮的正上方;每两根横肋间,又有方木以三角方式加固,像极了塔式吊车的吊臂。屋顶与地板又有木条加强,仍然为三角固定,此种结构稳固之极。
屋顶的小洞垂下一根粗绳,绳子末端绑了铁链,又连着一块直径半米,厚五厘米的铁盘,铁盘浸于水箱中,水箱上加盖防止水溢出。以目前的条件来讲,这是一套极完美的液压震装置。郭笨聪看得暗自称赞,同时大为惊讶,他只是设计了炮身,又提出了滑轮减震的概念,没想到造船师竟然将他的构思改进许多,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郭笨聪返回火炮室时,武克文正好在站火炮前,闭着一只眼睛做瞄准状。看到郭笨聪,武克文忙跑近前来,道:“郭兄弟,哪天给我的战船也装了新火炮,叫我也有些威风。”
郭笨聪道:“用不着新火炮,武将军已够威风了。”
武克文摇头道:“兄弟此言差矣。有了新火炮,就等于将五个兵换成了五门炮,根本不用打,敌人就投降了。”
郭笨聪奇问:“这是何解?”
武克文道:“兄弟你想想,棋盘摆好之后,如果将五个兵换成五个炮,刚一开局,我就在将军;他若起左边的士,我就用右边的炮吃掉他的象,一个背攻,将死他;他若起右边的士,我就在左边背攻;他若起象,我就炮打底象将军,他必定起士,我就顺手打了他的车,还是将军;而此时,我的另一门炮还能打他的另一杆车。”
郭笨聪听得目瞪口呆,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脑海里浮现出多种棋盘变化,果然如武克文说的一样。
旁边有一士兵小声道:“他可以不用起士,改为出老将。”武克文歪着脑袋想了片刻,问:“哪一步出老将?”那士兵道:“就是打掉象之后……”这士兵还未说完,武克文已大叫道:“兵马未动,老将先行,这棋已不用下了。”
苏木走了进来,道:“少监,百里镜已装好,只是……似乎有些看不清。”郭笨聪奇道:“看哪里看不清?不会看太阳吧?”苏木道:“弟兄们牢记少监的话,绝不能看太阳的。”郭笨聪道:“待我上去看看。”
郭笨聪走上甲板。
甲板上有个一米多的高台,台上放着那台折射式望远镜。郭笨聪上了台阶,仔细检查之后,原来那望远镜的物镜光轴偏了,可能是刚才在推车上太颠簸,将镜片震得松脱。
郭笨聪暗叹一声,为了今日试炮,他特意带来了望远镜,却未想到还是出了些差错。如果用这台反射镜看星星,自然再好不过,但用于看敌情,却是有些不足,一是这台镜子太笨重,二是镜中的影像是颠倒的,有诸多不便。郭笨聪一边叹息,一边试着将镜片复位。
有士兵在甲板上叫道:“温将军,已看到那艘船了!”
郭笨聪站在高台上,顺着那士兵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艘船,距离约六七里,远远望去,也未见有船帆,想必就是那艘损毁的元军战船了。
温文宁正在火炮室内,听到那士兵喊话,探出半个身子吼道:“继续前行,距离两里时,侧着行驶,使船舷对准目标。”有几名士兵应了一声,变了船帆方向。
温文宁上了甲板,走到郭笨聪身边,悄声道:“兄弟,要不要试试最远射程?”郭笨聪问:“如何试法?”温文宁道:“距离一里多时,发上一炮。”郭笨聪想了片刻,道:“不如距离两里就发炮吧,看一看炮弹究竟落向何处,然后再调整炮口再射。反正咱们带了足够的炮弹与火药,也不怕多射几炮。”温文宁点头道:“就按兄弟说得办。”转身下了甲板。
郭笨聪蹲在望远镜前修了一阵,觉得已差不多了,遂将望远镜对着远处那船望去,已模模糊糊看到了船舷,再将焦距调整之后,又看得更清了些。正在此时,船身忽然一动,那船已不见了踪影,一片大海跃入视线。
温文宁在下面叫道:“兄弟,距离差不多了,我要发炮了。”郭笨聪抬头看去,那船距离只有两里左右,应道:“好。”又蹲下身来,重新调整镜筒方向,再次找到了那船。
镜中景物呈倒像,郭笨聪颠倒了脑袋,终于看清了正像,再将镜筒稍稍移动,看得更为清楚。看了片刻,郭笨聪大吃一惊,忙道:“温大哥,别开炮,那船上有人。”
话音未落,只听“轰”的一声,一阵浑烟从船侧散开,船身微微一震,一发炮弹已射了出去,紧接着,又是一声,另一发炮弹出跟着出膛。
硝烟散去,郭笨聪再次将望远镜对准那艘船,此时再看去,那船上似乎有人在跑动,紧接着,船帆已升起。
众士兵也看到那船升起了帆,惊叫不已,郭笨聪拉过一名士兵,道:“你来看看,是甚么船。”那士兵往镜中看了一眼,摇头道:“少监,甚么也看不到。”郭笨聪听得惊讶,再往镜中一看,原来船身又有移动,目标再次消失不见。郭笨聪忙了一阵,那艘船终于又回到望远镜的视野中。这士兵看了片刻,惊叫道:“石炮,有石炮,是元军的战船。”
温文宁冲上甲板,从耳朵中取出棉布,大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那士兵道:“将军,这不是咱们要找的船,是元军的战船,船上有回回炮。”
温文宁听得一惊,也对着望远镜看了片刻,脸色大变,转向郭笨聪道:“兄弟,枢密院有严令,此次试炮绝密,万不可走漏了消息。不能让那船跑了。”
郭笨聪急道:“对,必须绝密。快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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