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一场让刘备吃的毫无滋味的宴席散去,陈纪在准备走的时候,忽然对刘备说道,“我听闻刘使君与关羽、张飞二位将军情同手足,虽非胞兄,但更胜胞兄?”
“这倒是,那是我的两位贤弟。”刘备说道。
刘备终于等到了他一直费解的消息,内心一股寒意悄悄翻涌了上来。
他暗道一声果然。
朝廷在徐县大肆伸手如此钳制他,又怎么可能会放过关羽和张飞?
陈纪立在廊下,负手眺望着战争过后有些残破的徐县,说道:“尝闻关张二位将军忠义无双,但脾气却不是很好。陛下降诏,以关羽将军为朐县令,张飞将军为武原令,我接下来要去见这二位将军,实在是内心发怯,有些担心。”
“不答应朝廷加官其实也都还好说,可我担心这二位将军一气之下会杀了我,不如请刘使君替我修书一封,好生与二位将军说道说道,如何?”
刘备:……
老匹夫!
他心中怒骂一声。
他就不信陈纪会不知道关羽与张飞此刻就在徐县,他这话绝对是故意的。
刘备嘴角轻轻颤抖着,强颜欢笑说道:“陈公有所不知,关羽、张飞二人此刻就在徐县。吕布突然攻打徐县,我遣人请他们二人驰援,只是没想到夏侯将军早已布兵徐县,等他们二人到来时,徐县之围已解!”
他笑着长到了这么大的年纪,但却从未像这一刻这么吃力过。
嘴角之上,好似有千钧之力在拉扯,让他动一下都难。
可偏偏,他还不得不强颜欢笑。
一件举城皆知的事情,偏偏陈纪老儿不知,这摆明了就是在试探他。
“奥?就在徐县啊!”陈纪惊讶低呼,旋即有些责怪的对夏侯渊说道,“夏侯将军应该与我说一声的,差点害老夫白跑许多路!”
“陈公说话太快,我都还没来得及解释。”夏侯渊低笑道。
陈纪面色一板,不悦说道,“我看啊,你就看不惯老夫,待我态度敷衍。”
“也好,既然关张二位将军恰在城内,不如请刘使君先行劝说一下,我再来宣读陛下的旨意,可好?”
刘备心烦意乱,想说直接宣读便可。
可他还真有些担心关羽和张飞的脾气,怕真的会杀人。
“如此,备去去就来!”刘备拱手说道。
“有劳刘使君!”陈纪客气说道。
待刘备走后,夏侯渊走上前来和陈纪并肩子站在一起,问道:“陈公觉得他会答应吗?关羽去朐县、张飞在武原,如此一来,刘备的左膀右臂,可就分崩离析了。”
“我也不知道啊,且看看吧。”陈纪舒了口气说道,“这是陛下的旨意,不管成与不成,我都得认真去做。虽然,我看这更像是贾诩那个毒孙之谋,明目张胆的拆刘备的家,这多阴呐!”
夏侯渊笑了起来,“贾文和我看暂时只是背了个毒士之名,陈公若是见了陈大夫在徐县城上的所作所为,一定不会再继续认为贾诩之谋毒了。陈大夫那可真的是,毒起来一切都可弃之不顾。”
陈纪面色微黑,“我早就听说了,那厮——文人之耻!”
“文人之耻……”夏侯渊哈哈大笑了起来,“陈公可谓一语中的。”
陈琳在徐县城头上做的那些事,的确能称得上是文人之耻。
脸都不要了!
陈纪脸色忽然低迷下来,说道,“我那个逆子,现在何处?”
“来人,去请陈长文来见他爹。”夏侯渊喊道。
“喏!”
陈纪:……
夏侯渊说道:“若非他自报家门,差点死在乱军之下。令郎我记得陛下不止一次曾提及过,这怎么游历四方,却反倒游历到吕布军中去了,还跟从了张超,实在令人费解。”
陈纪眼睛一斜,没好气的说道,“你别跟老夫说这些,我那逆子真要是做了什么叛逆之事,你依律诛杀便是。天下混乱,被裹挟进兵勇之中,这在如今不是很常见的一件事?”
夏侯渊笑了笑,“我只是想劝陈公,劝一劝令郎,不要再继续游历了,免得徒惹祸事。还是早点入仕,报效国家为好。陛下数次动了征辟念头的人,应当必有所长,何必固执的到处游来浪去,却不愿意入仕呢?”
“这一次也算是机缘巧合,可这样下去,令郎恐怕难免会给陈公惹来一些麻烦。”
“吕布本该是一员大将,可沦落到如今这般模样,陈公难道不觉得可惜吗?”
陈纪这才知道他误解了夏侯渊,于是拱手说道:“老夫说话唐突了些,夏侯将军莫要往心里去!”
夏侯渊摆手,“陈公不必介怀,我也只是随口一说。令郎最不应该的便是和吕布牵扯上了关系。不过,我已经查过了,张超只是觉得他是一个文人,应当有些本事,这才将他留在了中军听用,也没牵扯到多大的事。”
陈纪却忽然说道:“这个逆子,我看应该再查一查。反正我还要在徐县停留几日,我暂时就先不见了,劳烦夏侯将军费心,再好好查一查,上点大刑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