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了陶谦所做的那些事情,不禁想到,难不成朝廷已经完全洞悉了这一切?
陈纪可是中朝官,他的话就像是从雒阳刮来的风。
里面或许混杂了砂砾、枯叶,但绝对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朝廷的态度。
心绪有些复杂的想了片刻,刘备面北躬身行了个揖礼,这才说道:“备承蒙陛下看重,委以重任,必当殚精竭虑,为国尽忠。”
陈纪笑道,“使君且请安座,我今日前来,是有一事需与使君明言。刘使君可知,朝廷改制之事?”
刘备茫然的看着陈纪,微微摇头,“备并不知有此事!”
朝堂改制了吗?
他完全没有听说过这回事。
“徐州这两年的战事也颇多,使君不知道其实也在情理之中。”陈纪说道,“陛下于去岁降旨,御史台增员开府,今岁又将诸州刺史并入御史台,掌地方监察。”
“简单来说,地方治理如今最高的官吏是各郡太守,刺史分遣吏员监察各郡。而各地太守、县令如今也皆归尚书台辖制,每岁由御史台、尚书台,联合考课。”
刘备登时好似被雷劈了似的神情呆滞如木鸡,脑瓜子登时嗡嗡的。
这个消息来的太过于惊人,以至于他连自己失态这回事都给忘了。
所以这么说,他到头来什么都没有,两手空空?
贸然染指军政,还要犯杀头之罪?!
那这么一来,他忙忙碌碌的做了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这不就是给别人做嫁衣吗?!
这时,却听陈纪又说道:“不过请使君放心,诸州刺史一应俸禄皆无更改,照旧。”
刘备:……
他关心的是那点俸禄吗?
现在的这些官吏,又有哪个能从朝廷的手中拿到俸禄?!
兖州和三辅的他不清楚,也不好妄下断言,可徐州他了如指掌。
以前是陶谦发俸禄,各地官吏再自己弄一些,现在是他在发俸禄。
“刘使君?”陈纪喊了一声。
刘备这才回过神来,极不自然的笑了笑,说道:“让陈公见笑了,实在是这个消息来的过于突然, 让备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事了。”
“监察,盯着便是,倒也简单。”陈纪拂须,随口说道,“徐州各地的官吏,朝中已经派遣,大概这两日便可抵达。说来,这下邳太守还是刘使君的老熟人。”
刘备想了一圈,他的老熟人有不少,但能出任下邳太守却极少。
于是他问道,“敢问是何人?”
“北海相孔文举。”陈纪说道,“料来待他抵达下邳,定能与使君携手做出一番大事。”
刘备心中一突,脸色瞬间有些萎靡。
他现在严重怀疑,皇帝是察觉到了什么,刻意在针对他。
看看这干的事!
武有夏侯渊坐镇徐县,他那点兵根本不够看。
官场上还被剥夺了几乎所有的权利,由一州之尊变成了监察使者。
现在还派遣了孔融做下邳太守,这不诚心膈应他嘛!
孔北海人是真的好,可这人毛病也是真的大,脾气极倔,眼睛里还容不得沙子。
等孔融到了下邳,若是知道他一个没有权利的刺史,却在暗中招兵买马,肯定会向朝廷参他一本。到时候这人他是杀?还是不杀?
更为麻烦的是,孔融名声誉满天下,士人皆知孔北海。
他若杀了孔融,他苦心孤诣营就的名声,也就毁了。
这……又是一招狠辣无比的阳谋。
皇帝年纪轻轻的,这心咋这么黑呢。
刘备有些无力的长出了一口气,重新振作起来,自嘲说道:“原来竟是孔北海,若有孔北海坐镇下邳,我可就显得多余了。”
“孔北海在北海数年,那些政绩可是天下人有目共睹的,青州黄巾军沸反盈天,可北海却始终能保持安宁,这皆赖孔北海之功。”
陈纪见缝插针一般,夸赞道:“刘使君也不遑多让啊,徐州初定之地,陛下用的可皆是能人。百废待兴之地,若无能臣坐镇,最终受伤害的始终还是百姓。”
刘备默默点头,内心忽然有一种想一刀砍了这老匹夫的冲动。
姓陈的,都没一个好东西!
陈琳如此,这个陈纪,更甚!
他的话乍一听,如春风一般顺耳,可稍加思索,字字句句都在内涵他。
“备实不敢与孔北海相提并论,若孔北海不弃,备倒是可以为他提鞋。”刘备故意说道。
陈纪笑了起来,“刘使君过谦了,过谦了。”
刘备一直在等着陈纪说兵马之事,可陈纪却一直没有再提及。
这搞得刘备心里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颇为不解。
按朝廷现在的规矩,他这个刺史不应该再据有兵马,关羽与张飞也不应聚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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