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底哪儿出问题了呢?
婴儿已经被处置,这煞一去不回,只要杀了杜文慧,知道这些事并且掌握证据的都死了,那这秘密永远都只能是秘密。
思及此处。方远山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好好去想该怎么才能让赵月茹苏醒过来。赵月茹身受重伤,脑子被重创,是故她虽然保住了性命却暂时昏迷不醒。
那大夫说了,她得好好的睡一阵子,且醒来之后不能太受刺激。
是以眼下,得先杀了杜文慧再说。
杜文慧恍恍惚惚的,既然这杜家容不下她,那她就离开杜家离开睦州。即便到了其他地方,哪怕是沦为娼妓也好过在睦州被人唾弃。
她走出城,趁着天黑亦步亦趋的往外走。
没了娘亲的庇佑,又被方远山抛弃,这天底下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两股间疼痛难忍。那一夜也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沾过她。
这该死的方远山。
杜文慧咒骂,“方远山,咱们走着瞧!虽然今日我落魄了,但来日方长,只要我杜文慧还活着,我早晚会回来的。”
风过鬓发,翻飞的白发在夜色里显得有些可怖。
蓦地,身后传来了马蹄声。
杜文慧也不是傻子,当下意识到了什么,拎起裙摆就往前跑。她必须跑,方远山是什么人,她比谁都清楚。方远山赶尽杀绝已经成了一种惯例,所以……如果自己死在这里,那这满腔的冤屈又该向谁说?
可她跑得再快又有什么用,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的。
很快,黑衣人包围了杜文慧。
这些人翻身落马,将她包围其中。
杜文慧慌了,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她真的要死在这里。
然而这些人并不打算一刀杀了她,而是直接将她丢在了马背上,一路策马狂奔到了江边。杜文慧骇然望着碧波万顷的江面,方远山果然是方远山,杀人也是思虑周到,这是要制造她自杀的假象?
“我不想死!你们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们!”杜文慧疾呼,“我不想死。你们放过我吧!”
到了这一刻,再多的求饶都是枉然。这些人奉命而来,打定主意要她死,她怎么还能有机会活下去。
只听得扑通一声,杜文慧被丢进了江中。水花四溅过后,水面上只剩下风掠过湖面留下的涟漪。
“头,怎么连气泡都没有?”底下人问。
为首的黑衣人顿了顿,“许是江面太深,直接沉下去了。守在这里,半个时辰之后她没有浮起来你们再回来!”
众人领命,排成一排盯着那湖面。
湖面,始终保持平静。
没有动静那就证明这杜文慧必死无疑,秋夜里的江水寒凉无比。寻常男子都不可能在水下隐匿半个时辰,何况是杜文慧这样不谙水性的女子。
所以,黑衣人安然离开。
过两日,这江面上就会浮起杜文慧的尸体。
方远山自认为天衣无缝,杜家两个女儿,一个快要疯了一个已经死了,整个杜家再也没有羁绊他的力量,而杜城也没什么可以拿捏住他。
等到赵月茹的身子好转,他就可以和赵月茹双宿双栖,抛却整个杜家,踏上辉煌的锦绣前程。
只不过事情并不像他所想的那么简单容易,霍庭燎站在书房里,双手轻轻摁在信纸之上。闭上眼睛。他可以感知这信上的内容。
这封信是从京城来的,所以他得仔细阅读,可不敢粗心大意,毕竟他得给她一个希望的结果,以正常人的形式而不是来自鬼怪的惩罚。
睁开眼眸,霍庭燎轻叹一声撤了手,“把这封信给我的霍夫人送去。”
徐绍行了礼,“明白!”
这封信至关重要,落在楚羽的手里着实让人眼前一亮,满心兴奋,“你们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做了这些事?为何我都不知道?”
徐绍道,“公子知道夫人在调查方远山的事情,便第一时间通知了斛将军。把相关事情都跟斛将军言说了一番。大将军觉得此事非同小可,所以极力帮助公子。”
楚羽想了想,他爹是公门中人,是以对朝廷上的事情也有所耳闻。大司马赵康和和大将军斛律光惯来不睦,如果方远山入了大司马府,无疑是让司马府多了一份力量。
虽然方远山不算什么高官厚禄,但宁可得罪君子,切莫得罪小人,且最难缠的就是这种伪君子。
楚羽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我会马上着手,尽量打铁趁热,让这方远山猝不及防。”
徐绍颔首,行了礼退下。
“夫人?”梓桐上前,“怎么回事?”
“这封信是大将军府送来的,上头说在杜城离开京城之后,大将军便上奏帝王,亲点御史大夫王大人和刑部侍郎何大人一同前来睦州调查方远山之事。”楚羽小心的收起信,“这封信里面有大将军府的印鉴,咱们可以带着这封信去找两位大人主持公道。”
所谓的主持公道,其实有一部分是为了党派之争。
但不管是利用还是被利用,对付小人只能用小人的行径。不折手段不是坏人的专利,也可以是好人的手段,只要利用妥当。
狐小步深吸一口气,“总算可以出一口气了。”
蛇君在渊湿漉漉的从外头回来,“一切置办妥当,只等着丫头你的吩咐。”
“那就开始吧!”楚羽凝眸,“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如今时辰到了也该遭报应了。”
一声轻叹,该清算了。
夜里的时候,霍庭燎将披肩落在楚羽的肩头,“这么晚还不睡?还想着明日的事儿?”语罢,他轻轻的将她揽入怀中,“心里装着太多事,不觉得累吗?一辈子就那么长,能不能留点时间给自己。”
“你这是想让留点时间给你吧?”楚羽轻笑两声,“这是我姨娘的事,何况方远山那副模样,但凡有些热血都不可能容忍。等我处理完了方远山的事情,我随你回家。”
他微微一怔,“你说----回家?”
“是啊,回家。”楚羽浅笑,“怎么,想换个霍夫人了?”
他摇头,“霍夫人一个便罢!”
楚羽轻叹,“人之初性本善,即便如此我还是相信这世上有良善的存在。就好比墩子,好比方文秀,有些人受了伤但不会迁怒旁人。”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记得不管什么时候,都别往坏处想。你就是你,我仍在你身边。赤子之心不可失,切莫忘了。”他叮嘱。
“你这是要我莫染心魔吧?”她回望着他。
“你若周全,我才能心安。”他抱紧了她,“就这么平平安安,平平淡淡的过吧。”
她笑而不语,埋在他怀里觉得很温暖。夜里的时候这人又不老实了,夜里折腾得狠,啃得她身上到处是斑斑驳驳的。好在天气转凉,身上的衣裳越发多了一些,这才遮去身上的羞涩。
第二天一早,楚羽吃了药便起身换了一套新衣裳,端端正正的离开楚府。
今儿是个惩奸除恶的大好日子,所以她得喜气洋洋的去杜家一趟,看一看那恶人的嘴脸。见识一下方远山的下场。
乍见楚羽出现在杜家门前,方远山是惊慌的,但他这人很聪明,当即回过神接受了阿六失手的现实。阿六失手了,楚羽没死。
“我来见我姨娘,不知道方大人能否通融,让我进去凑个热闹?”楚羽笑问。
方远山冷了眉目,“岳母大人身子不适,怕是不便见客。”
楚羽晃了晃手中的金币,“想来方大人忘了,我这手里有这个东西。梓桐,把这个送给杜大人看一看,请杜大人抉择。要不要放我进去?”
“是!”梓桐接过了金币。
方远山当即笑了,“霍夫人说的哪里话,我这厢说岳母大人身子不适不便见客,却也没说不让你进去。霍夫人此举,岂非让我为难?”
他瞧着此行楚羽只带了梓桐一人,想来两个女人应该掀不起大浪来,所以便让二人进了大门。
楚羽进去的时候,便有人通知了杜城。
杜城坐在正厅里,见着楚羽带来的金币,倒也对她客客气气的,假模假样的寒暄一番。得知楚羽是胡娟的娘家人,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毕竟这个娘家人,还跟大将军府扯上了关系。来日自己在朝堂上就更能挺直腰杆。
“姨娘的身子也不知好些了吗?”楚羽明知故问。
杜城轻叹,“老毛病了,没什么大碍,好生将养着就是。”
楚羽笑了笑,“这几年前才开始的老毛病,从今儿起想必能痊愈了。”
杜城不解,“这话是何意?”
闻言,楚羽瞧了一眼外头的热闹,“喏,这不来了吗?”
方远山心下一怔,当即走出了正厅,却见朝中两位大臣领着官军入了杜家,此刻已经到了正厅前的院子里。官军快速排开,在回廊里站岗。
御史大夫王敬和刑部侍郎何轩疾步而来,见着迎将上来的杜城拱手抱拳,算是打了个招呼。
杜城内心是惶恐的,这两个上司不知为何突然领着官军前来,不知所为何事。何况自己昨儿才到,今儿朝廷上的人就接踵而至,其中怕是……
他不敢往下想,朝着御史大夫行了礼便问,“二位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这般作为,难道是朝廷上出了什么意外?下官一直本本分分,不知何处犯了错?还望二位明示。”
御史大夫抬步进了正厅,“进来说吧!”
语罢。他瞧了方远山一眼。
方远山心中一窒,快速斜睨一旁的楚羽,隐约明白了什么。脊背上微微渗出冷汗,方远山深吸一口气站在一旁,任凭老丈人与上头的两位交流,自己则细细的听着,以静制动。
哪知这两人便是冲着他来的,所以他想躲也是躲不开的。
王敬坐定,冷眼瞧着一言不发的方远山,然后冷飕飕的冲着杜城笑道,“杜大人在朝中为官一直勤勤恳恳,这些咱们都知道。老百姓有一句话,叫做清官难断家务事,杜大人一直远在京城,可知这家里头乱作一团呢?”
杜城面色微白,“这府中之事全是下官治家无方,如今业已办妥,再无任何纠纷。”
“再无?”王敬冷笑着起身。
丫鬟前来奉茶,王敬伸手拂开那丫鬟,连茶盏都不愿意接,可见事态严重。
他也不挑明,而是冷冷的开口,“就在不久之前,本官接到密报,说睦州有官员知法犯法,仗着自己的官职而为非作歹、草菅人命。实在有辱皇上以仁孝治国之道,此举如同谋逆叛君。皇上亲笔手谕,此事务必要细查,对于为恶之人当严惩不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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