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着抢人东西的人至少是背负着骂名而行，那些处心积虑骗取别人东西，拿到手里还要把脏水泼到别人身上的人，才最是恶心，嘴里满是仁义道德，做的事却比谁都要恶臭万分。”

周左低头笑了一下：“神女何必如此拐弯抹角。”

鎏姝冷哼了一声：“没有拐弯抹角，我骂的就是你，伪君子。”

“你以为天庭的那些人不说话，这世间没有人说话，你做过的那些事情就算不得数了吗？”

“算数的，”周左依言答道，“这世间，发生过的事，不管有没有人记得，有没有人出声，都是算数的。”

“既然如此，你还来我东渚碍我的眼做什么？”

周左垂眼：“我欠着这小姑娘一道丝，我要还她。”

“你欠这小孩一道丝，便想着要还她……”鎏姝抬眼瞪着周左，脸上已有不少怒气：“那你欠小梨子的呢？”

周左沉默片刻，接着道：“我不欠她的。”

“不欠她的？”鎏姝怒极反笑，“她走之后，十方域下了三场红雪，化了九天九夜，你说你不欠她，那十方域的雪，是怎么下的？”

周左闭口不言。

“我不同你多费口舌，你这样的人，没有心肝，来求我的天蛛丝，你妄想。”

周左低着头，脸上神色看不清：“那神女说，我怎样做，才能求得神女一道天蛛丝？”

鎏姝睁着碧色的眼睛，银牙紧咬：“除非，她活过来。”

周左抬头，看了鎏姝一眼，没什么表情：“此事，恕周左办不到。”

鎏姝笑了一下，眼底却没什么波澜：“我自是说的玩笑话，死而复生这样的秘术，且不说周左殿下不会，即便你会，今日你也不会为此去复活她吧？”

周左没有回话，鎏姝看他神色心中更恨，她死死盯着周左，带着无限的恨意咬着牙道：“今日我只要你，在这东渚神洲上，跪在我面前，对着我磕头，磕到我满意为止。”

“我要看着你这个万人供奉敬仰的天之骄子，今日跪在我面前，尊荣扫地。”

周左看着她恨红了眼，不忍叹了一口气：“这样做，神女就能消气了吗？”

“不能。”

她看着他，眼里红得快要滴出血：“我的小梨子死无葬身之地，这血海深仇我永世难忘。”

“我只怕往后我再也难寻到这般拿捏你的时机，今日如此，就是为了折辱你。”

她的恨坦荡，坦荡得叫人心酸，究竟是失去了什么样的人，才会让一个高贵的女神在触及此事之时宛若一个凡尘普通的怨妇。

周左不知道应该同她说什么，他撩起衣服下摆跪了下去，“虎头帽”惊了一下，便赶紧凑过去拉他。

“仙爷……”

周左推开她的手，摇摇头阻止道：“这是我的恩怨，你不必管。”说完之后便一下一下地抢地磕头。

也不知道磕了多少下，只觉得眼底口中都是黄土了，鎏姝终于开口道：

“够了。”

她的声音有些疲惫，好像透过了不少风霜，她居高临下地看了周左许久，最后把一把钥匙扔在地上：

“从这里以西南行五百步，有一洞窟，天蛛便在那里，你若有本事，自己去取吧。”

那女神说完便走了，如同之前的仙娥一般，走到一棵奶桃树之前便隐匿了。

“虎头帽”上前扶起周左，替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你同这位神女，有什么过节吗？”

周左有些狼狈地踉跄了一下：“我杀死了她最好的朋友。”

“虎头帽”震惊地看着周左，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两步，却依然小心问道：“你是有苦衷的，是不是？”

周左怔了片刻，眼神一凛：“没有。”

“虎头帽”立刻就变了脸色，松开他的袖子：“我本还以为你应是个不差的仙爷，果然，像你这样喜欢作弄人的，真是顶坏的。”

周左本来就有些头晕，听完她的话，硬生生被气笑了：“那现在这个坏仙爷要去给你取丝了，你是要还是不要？”

“虎头帽”拾起地上的钥匙，没好气地答应道：“这本就是你应该还我的。”

周左又笑了一声，直直往前走：“那便快些了结此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