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左带着“虎头帽”一道来了东渚神洲,那小岛位于东方海域,天赐的日光,土壤肥沃,海水澄澈,岛上本来种满奶桃,后来东渚天女说是要纪念一位友人,便命人伐了一半的奶桃树,种上了棠梨。
“虎头帽”从周左的云上跳下来,四处张望了半天,稀罕道:“原来这便是东渚,我还是第一次来呢。”
周左收了云,听见她的话便问道:“那你的天蛛丝,是哪里来的?”
“虎头帽”想了想,诚实道:“我不是说过吗,这是我阿弋给我寻的。”
周左有些好奇:“我方才在酒楼里便听你说起你阿弋,不知这位阿弋,可是你的父君?”
“才不是呢,”小丫头立刻昂首挺胸像个神气的小公鸡,“阿弋不是我父君,阿弋是我在这世上最亲最亲的人,也是这世上顶厉害顶厉害的人!”
“那你父君呢?”
小丫头摇头:“我没有父君,我是阿弋捡回去的。”
周左立刻歉声道:“对不起。”
小丫头一头雾水:“对不起什么?没有父君是一件很对不起的事情吗?”
周左愣了一下,那小丫头快快乐乐的样子,丝毫不为自己被亲生父母抛弃而难过,想来是那位阿弋将她护得十分周全,未曾伤过她的心,周左旋即明白是自己庸人自扰,他揉了揉小丫头的虎头帽:
“不是,是我狭隘了,你莫要放在心上。”
“我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啦,”小丫头满不在意地摆摆手,一副大度的样子,“虽然你这位仙爷,作弄了我,但是也没有蛮不讲理拔腿就跑,反而带我来寻丝,我知道你是个讲道理的。”
“我阿弋说过,能想别人所想,感别人所感,不矜不伐,情礼兼到的人,是世上难得的君子。”
周左赞成道:“你阿弋能说出这番话,也是个难得的君子。”
小丫头立刻应道:“那是自然!我阿弋是世间最好的君子,比之你这位仙爷,可是要好上千倍万倍的!”
见她百般稀奇的样子,周左忍不住奚落:“你把他夸得那么好,他不还是把你一个人扔在京城了?”
“你!”小丫头气得跳起来,“我不许你这么说我阿弋,我阿弋……我阿弋丢下我,是因为我做错事了,他才把我丢下的……待我吃了苦头,他就会回来找我了……”
周左看她着急为那什么阿弋辩解的样子,越发觉得有趣,忍不住逗她:“那他怎么还不来接你?”
“他会来的!”小姑娘一下子被激得眼睛红了,“我阿弋……我阿弋才不会不要我呢!”
周左看她一副快要哭的样子,生怕再逗下去那小丫头恐怕要哭起来不罢休,便收了玩心,放软了声音地哄她:
“是,你这么机灵可爱,你那位阿弋怎么舍得不要你呢。”
小丫头立刻被他哄住了:“就是,我阿弋才舍不得我呢。”
紧接着又是刚刚的小公鸡模样:“我阿弋,可是这世上最疼爱我的人呢。”
周左被她逗得笑出了声,便听得远处有人遥遥问道:“什么人在那里?”
周左拉着“虎头帽”走过去,对着那小仙娥作了一揖:“这位仙子,我是天宫下来的,想来贵渚讨一些天蛛丝。”
“天宫下来的?”小仙娥一皱眉,“我们东渚神洲历来不同天宫打交道,小仙君,不知你是做什么差使的,只是今日恐怕要你白跑一趟了。”
那仙娥转身便要走,却被周左拉住:“仙子留步,我虽是天宫之人,然而此次取丝,却不用作天宫。”
他拉着仙娥解释清了缘由:“因为我一时起了玩心,将这小姑娘的银丝弄断了,这才不得已到贵渚求丝,还望仙子行个方便。”
“这……”仙娥有些犹豫,“待我进去问问主人的意思。”
周左点点头:“麻烦仙子了。”
“虎头帽”看着小仙娥走进了奶桃树之中,便隐匿了,好奇地盯着看了一会儿,又回过头看周左:
“你这仙君好有意思,我以为你要直接闯进去抢呢。”
周左失笑:“你怎么会这么想?”
“珂祖姆是这么教我的,拿不到的东西,就直接闯进去抢了,”小丫头低头想了一下,轻声嘀咕道,“原来你们神仙,不是这样的……”
“怎么能直接抢呢?”周左突然觉得这家人教导孩子的方式都太过奇怪,忍不住纠正她,“别人的东西,拿之前都要问询,若是别人同意了,那自然就可以拿了,直接闯进去便抢,这就成了坏人坏事了。”
“虎头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而后便听见一道犀利的声音:
“原来问过别人再拿的东西,便不算坏人坏事了,天孙殿下好谋算。”
来人应是东渚天女鎏姝,这神女通身麦麸色,身上着了两片烟青色的水纱,缥缥缈缈,两只眼睛如同猫眼,明亮狡黠,微微泛着碧光,楚腰卫鬓,是一等一的绝色风情。
周左向她鞠了一礼:“鎏姝君。”
神女不屑地摆手道:“不必同我客气,我最恨你们天庭的人,尤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