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凑近走到周左面前,不管不顾地把那堆丝举到周左面前:“这天蛛丝是我家阿弋费了好些心思给我寻来的,你赔我。”
周左接过他递来的天蛛丝,细细拆开:“你是哪个仙宫里偷跑出来的,以仙术娱凡人,谁教的你?”
“虎头帽”歪头看他理丝,脱口道:“什么仙宫仙术的,我不知道,这是我阿弋教我的幻术。”
“引天蛛丝为线,鲜花做偶,这是天界的傀儡戏,怎么会是幻术?”
“虎头帽”收回了手中的银线,带了几分警惕盯着周左:“我不知道仙爷说的什么,你别想诓我,总之这天蛛丝,你今日必须还我。”
柴道煌头疼地去拉住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童:“你这小者好生不客气,你可知眼前人是谁?”
周左止住了柴道煌,又接着对“虎头帽”道:“我不诓你,今日之事,确实是我鲁莽,我先行向你道歉。”
“虎头帽”理所当然地接受了道歉:“仙爷知错便好,今日仙爷光临,榕烟楼自是蓬荜生辉了,不过仙爷只管看便是了,又何必坏了阿棠的舞?”
“我只是见你行丝如流水,便想瞧瞧,若是丝断舞尽时,你可有什么法子补救,一时兴起,差点误了小兄弟的事,是我不对。”
那“虎头帽”本就听得气愤,一直到“小兄弟”一词时才愣住了:“小……小兄弟?”
“谁与你说的我是小兄弟?”
“虎头帽”气呼呼地挺了挺胸脯:“我是女的!女的!”
柴道煌在一旁听了半天,这时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周左也有些尴尬:“我见你这一身打扮,确实难辨雌雄……何况,这烟花之地,小女子家应是不该过来的,便先入为主了……”
“虎头帽”气得头上都快炸毛了,像个小炮仗似的跳起来:“谁说小女子家不该过来的,你这分明是偏见!”
周左立刻好声好气地道歉:“是我不对。”
“虎头帽”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我以为天上的神仙应是什么明察秋毫,心怀慈悲的普世贤者,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一群自命不凡,喜欢捉弄别人,心怀偏见的愣头罢了。”
周左皱了皱眉头:“今日之事确是我之过,然而你这小童以一件事便将漫天神仙概括全了,是否一叶障目?”
“虎头帽”赌着气想了半晌,最后点头认同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看来你这位仙爷也不是顶顶透坏的。”
周左好气又好笑:“不过是切了你的丝罢了,这便是顶顶透坏了?”
“虎头帽”不以为然,认真道:“若是台子上的舞搞砸了,老板可是要扣我的工钱呢,那我后半月的日子,可就过不下去了。”
周左看她不过八九岁的年纪,本该还是家中的娇娇,何况还有些仙术傍身,应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便起了心思多问了一句:
“你这么小的年纪,怎么就出来做营生了?”
“虎头帽”眉头皱起来,一脸苦大仇深:“我同我阿弋吵架了,阿弋生了气不管我,把我一个人扔在京城里,便自己回去了。”
周左听完哭笑不得:“把你扔这儿就走了?”
“虎头帽”习以为常道:“他每次都这样……”
说完这话,“虎头帽”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这位仙爷是不是想岔开话头?今日你若是不还给我天蛛丝,我就算是上天告御状也要告你的。”
周左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要如何告?”
“虎头帽”信誓旦旦:“写状子去庙里烧到九天玉皇宫。”
周左被她逗笑了:“不必写状子,我现在就带你去取丝。”
他刚刚说完这话,就被柴道煌拉了一下:“殿下要去哪里取丝?”
周左微微歪头:“可是有何不妥?”
柴道煌面露难色:“殿下莫不是忘了,这天蛛,可是养在东渚天女座下。”
“东渚天女?”
见他没有反应,柴道煌悄声提醒道:“那一位的至交好友,鎏姝。”
“竟有这般渊源……”周左沉吟片刻,有些为难道:“不妨麻烦月下仙师替我走上一趟?”
柴道煌也面露难色:“殿下有所不知,自那件事之后,鎏姝天女早就扬言与天界划清界线,往来不通,互不相干,如今这……”
周左低头看了一眼“虎头帽”,又抬头对柴道煌道:“既如此,仙师先行回去吧,我带着这小儿去一趟东渚。”
柴道煌劝道:“鎏姝天女本就视殿下如仇敌,此番一去,只恐怕不好收场……”
周左摇摇头:“我做错了事情,自当是要认的,仙师先回吧,此事还请仙师替我瞒一下,难免父君和天帝那边小题大做。”
柴道煌点点头:“那殿下此去,万般小心。”
周左无谓笑笑:“无甚大事,毋须担心。”
之后便做了结界,召了通行的云出来,对着“虎头帽”道:“快些上来罢,早些替你取了丝,也好早些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