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俯跪在蒲团上,在心底悄悄地对佛祖说,让他佑我如愿考上初中,再佑老秦和我奶身体康健。
从寺庙走出来之前,我奶带我去了佛堂的右侧。
那里供着许许多多的长明灯,还有一个个镀金的佛牌,被嵌在一个个透明的格子,分门别类,铺满了整面墙,看上去颇为壮观。
我顺着墙壁找了许久,才终于在一个透明的格子里,看见了我妈的名字,被供奉在祠堂里,点一盏小小的长明灯。
我忍不住伸手,隔着透明格子的玻璃,摸了摸佛牌上的名字,仿佛这样儿,我就能感觉到妈妈的体温。
愿她安睡,伴着佛祖的普渡,伴着木鱼的敲打,伴着经文的吟诵,愿她永不复这凡尘的世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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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永远都记得那次小升初的升学考试。
虽然在去考试的路上,老秦就再三的告诉我,燕儿你放心考,若真考不上,大不了他就多花点钱,帮我要一个择校生的名额。
那次的酒局,就是因为“择校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连花钱的“择校生”名额都变得如此的紧俏,我想去的那所初中,入学考试只是第一关,接着还要交赞助费,一个人头两万一,这价格还每年跟着水涨船高。
但是遇上教育这两个字,哪怕是花再多的钱,都有人愿意掏。但凡是能考上的学生,哪个家长巴不得给学校送钱呢?
与此同时,就连“择校生”这个花钱买上学资格的名额,都仿佛成了淘宝爆款,令人争相掏钱,生怕落于人后。
那次的考试格外的难,因为全市但凡成绩能入点眼的学生,都报名参加了这次的考试,乌泱泱的至少有几千号人,但是能录取的,却只有寥寥六百个。
所以“择校生”名额才显得弥足珍贵。
我永远都记得那次考试,闷热的教室里,坐着几十号考生,只有头顶的电风扇在呼啦啦的转着圈,每个人都安安静静的盯着手里的考卷,我紧握着自动铅笔,奋笔疾书刷刷的在纸上写着作文。
我不知道别人考的如何,总之光是一场语文考试,我就没有答完。
时间太紧迫了,从汉语拼音到诗词歌赋再到古文解析,我顾得上前头顾不上后头,甚至来不及做阅读理解的最后一题,只能潦草的将自己的作文,编个匆匆的结尾。
等到考试铃声彻底响起,监考老师将我的试卷从桌上抽走的那一刹那,我脑袋里,轰的一下,就彻底的蒙了。
我觉得我完了,那么多个日夜的苦读,都败在了一道连题目都没看清的阅读理解上。
从考场走出校门的这一段路,我走了很久,我感觉自己像是踩在尖刀的美人鱼,难受的情绪像是一只扼住我喉咙的无形的手,让我迈出的每一步都无比的艰难。
我顺着黑压压一片的人流,背着书包慢吞吞的走着,当我看见在人群里,高昂着头的老秦的时候,不知怎么的,我的眼泪控制不住的顺着眼角往下流。
人群里,在一众的家长之间,他头顶举着沓报纸遮阴,个儿高高的,脖子昂着,鹰眼似的目光扫射过每个出校门的学生的脸上,他没带他那醒目的警帽,只是一身浅蓝色的制服,在群人里格外显眼。
比他身上制服更显眼的,是他举得高高的,就为了不让人蹭到碰到的右手,手里握着的,是我最爱吃的草莓味可爱多。
下一秒,他就看见了我,他站在一众的人群里,对我奋力的招手,连带着手上的草莓味可爱多。
他说:燕儿,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