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曾克凡的一双脚踏上朝天门码头栈桥的刹那,心中竟莫名滋生了一种重生的感慨,他大张双臂仰天而叹。
“还是重庆的空气好啊,闻着有一股甜丝丝的味道。”
然而下一秒,一名报童卖报的吆喝声惊碎了他美妙的感觉。
“卖报卖报,头版头条,军令部次长遇刺魂归天国!”
曾克凡刚刚放松下来的身体蓦然一震,有些惊愕地问身边的毕中闵:“报童在吆喝些啥?”
毕中闵一边向报童招着手,一边对他说:“就是您听见的那样。”
报童飞跑着过来了,曾克凡一把抢过他递来的报纸,目光略略一扫,不由苦笑道:“重庆就是这么迎接我的?”
他身后立着十余名劫后余生的他的麾下,脸上俱都呈现着一种哀痛的神情。二十余天前他们聚集在这儿时,三十多号人马颇有些阵势,明知向死而生却义无反顾,却都没料到仅生还这寥寥数人的结局。
曾克凡将报纸递给毕中闵,转过身对他们勉强笑一个说:“都散了吧,回家搂着堂客好好困一觉,明天又是一个天。”
众人散去后,曾克凡对毕中闵说:“你也回吧,我去一趟局里。”
毕中闵说,我跟你一起。
两人叫了车,一同回了军*情*局。一进到楼里,人来人往神色庄重脚步匆匆,凭添一股紧张的氛围,一见到曾克凡便都停了下来,在向他投以敬重而肃穆的目光的同时,多多少少都有些意外的表情显露。南京之惨烈长沙之艰险,都以为他回不来了呢。
毕中闵去了他的行动科,曾克凡去找盖啸仲。盖啸仲不在他的办公室,秘书说他一早去了戴老板那。曾克凡让她打电话问问多久回。秘书一个电话打过去,盖啸仲让他先回去歇着,明天有好几个会。
曾克凡转身欲去之际,被秘书叫停“曾处长,您等等”,又打了个电话出去,说让小刘小张过来。
一会儿,走廊外响起两双脚步的奔跑声,两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跑了进来,一见到曾克凡便立正行礼。曾克凡的印象里,从未见过这俩人。
秘书向曾克凡介绍,一个是司机小刘兼任护卫,一个是警卫小张,是局座特地从**警卫局借调过来的,负责他出行途中的保卫工作。
盖啸仲这么安排,自有他的道理。曾克凡遂向二人点了个头向外走去。
出了大楼,司机刘开了一辆崭新的福特车过来,没等曾克凡有所表示,他说,这车的车速快。
曾克凡坐进后座,警卫张坐副驾,车子一驶出大院,警卫张的神经明显绷了起来,头未动,一双眼睛却左右扫描着。
一路上,司机刘的一双眼睛除留意路况外,还不时扫向路边的行人,而警卫张则在紧盯沿途境况的同时,格外青睐后视镜,与司机刘各司其责,极为专业。
车子距别墅区尚有段路程,路上增设了一道哨卡,一名带班少尉跑到车跟前,看清里面的人是曾克凡后,一个敬礼,示意放行。
警卫张告诉曾克凡,这是昨晚盖啸仲紧急部署的。车子进入别墅区大门,抵近曾克凡的别墅,下车前他交代,明早七点过来接他。这是一路自此他说的唯一一句话。
他刚一转过身,夫人从屋里跑了出来,看见他的刹那竟怔了怔,他略略激动地展开双臂,夫人便一阵风扑进了他的怀里,俩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曾夫人哽咽着一句“终于把你盼回来了”,曾克凡捧着她的脸,捉住她的唇好一顿深吻。
曾夫人频频摇摆着头讷讷道:“胡子拉茬的,先刮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