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黑蛋娘，你这挎个篮子打算去干什么呀？建国妈，站在他们家门边上，手里拿着一个煮土豆边吃边问？我打算去田水沟里拾点菜，酸菜不多了，今日个投一缸酸菜。哟，巧的很，我煮了一锅洋芋，要拌点酸菜吃，发现那缸都快见底了。你等着，我去屋里拿上个篮子一块儿去。黑蛋娘说把你的煮洋芋给我也拿上一个。不大一会儿，建国妈一只手里提了个篮子，篮子里放着一只铲子，另一只手里捏着一个并不大的土豆。黑蛋娘给你吃上一个，我今日个煮的土豆软的香的很。黑蛋娘接过土豆，把篮子挂在胳膊上，边剥皮边吃。

啊呀呀，建国妈指着远处说，黑蛋娘，你看那坡地里有人在犁地啊，现在这地多湿啊，犁一遍不是糟蹋地吗，谁家的人这么没眼色啊，现在就去犁地。黑蛋娘嚼在嘴里的土豆差点噎住，说那我们家的地你忘了吗？哟，黑蛋娘你那么会种地的人，怎么今天让孩子去犁地了啊！

黑蛋娘长叹一口气说，哎，建国妈，你不知道，素敏三天两头嚷着要去看小爱，上次两人在远涛家呆了一天，天黑到掌灯时才回来。又是帮人家扫雪，又是挑水的。你知道咱不是那么坏心肠的人，孩子毕竟是女人身上掉下来的肉，偶尔看看也正常，可你也得知道轻重不是。就在今天早上起来时，素敏打算做干粮了，黑蛋起来了。家里里里外外的活，都干的利利索索的，洗完了脸就吃上干粮了，我满心欢喜的以为这两人知道早起了，对家里的活计上心了。可说来说去，素敏是要拉着黑蛋上集，给小爱扯衣裳去，我当时一肚子火，心想你有啥事你言语，不要鬼鬼祟祟的对吧，我又不是不好说话的人，你说对吧！建国妈没有说话。黑蛋娘接着说，你看看我的小孙子也没生成，现在三天两头往那边跑，我这心里也不是滋味。

建国妈在黑蛋娘身上拍了一下说，黑蛋娘，要我说素敏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你就多担待吧。

嫁到第一家男人就往死里打，最后连孩子也打死了，一家子人四分五裂了。后来又走到远涛家，你没听远涛他们村的人说吗，素敏在远涛家干的活跟牲口一样重的活，吃的比要饭的还差，远涛那么大的人了，家里的活计一把儿都不抓，远涛娘对素敏想骂就骂。

有时候甚至还抓起啥东西就打，上次我担水的时候遇到素敏也担水，她提水的时候我看胳膊上那么一块伤疤，我就问她怎么弄的？素敏说干完活刚回来，她拿了个头巾在打身上的土，远涛娘从院门外出来了，说你这不得好死的，咋才这个点回来，都不知道别人要等着吃饭吗？素敏就随口说了一声，活太多了，我才干完，远涛娘拿起一根劈柴的斧头，就朝素敏的头扔过来，素敏连忙用手挡，结果斧头砸到素敏的胳膊了，当时就流血了，也没找大夫缝就用布缠了一下，建国妈用两个手指比划着说，就这么长的一个口子呢，少说也有五寸。

后来好不容易生了孩子吧，还是个女孩，远涛娘也是各种的不乐意，难为素敏，到后来远涛人直接找不到了。走到你们家也是缘分，你就好生看待着吧。好不容易有个孩子到临生了，还没了，这去看看唯一活在人世的孩子，也算是给素敏一种安慰吧。

黑蛋娘用铲子使劲铲着地上的野菜，唉，建国娘事不是遇在你身上，你说起来当然容易。是素敏确实是个可怜的孩子，你知道这事情赶一块儿的话，它就没法弄。

当初我们去接素敏的时候，是白胡子他二爷给说和的，想让他二爷出面咱能空着手去求人家吗？建国娘抢着说，那怎么能呢！黑蛋娘接着说是啊，我打发黑蛋上街给白胡子他二爷和他二婆两人一人扯了一身衣服，就这我家老头子说还嫌少，又给人拿了200块钱。当时是我和他爹两个人去求的白胡子他二爷。

白胡子他二爷把东西收下了，说去探探口风，成不成也不敢保证，彩礼的话尽量多给些，因为远涛多年不回，老两口在加上个孩子都需要钱，我跟他爹就东拼西凑了600块钱，你知道吗，我们的家底全掏空了，还欠了一屁股债。建国娘把铲好的菜扔时篮子里说，这我清楚，你不是还借了我家200块钱吗，那钱可是建国给我的钱，我一直存着尼，黑蛋娘一边把篮子往前移了一下，一边说，可不是吗，还欠了黑蛋大姑姑的300，黑蛋姨家的200，现在素敏到我们家也将近一年多了，这孩子也没生成，还成天想上街给小爱扯衣服，买吃的。我是真有心给，也没有钱呀！你知道的，他爹一直咳嗽，也没有一点闲钱给看看，咳嗽的历害的时候呀，那脸就成黑的了，要是生的孩子还在还有点盼头，可现在哎！

建国妈转向黑蛋娘，黑蛋娘你消停着点吧，素敏又不是不能生养了，过个一年半载的在生一个不就可以了吗，有儿媳妇在，你还没有孙子孙女吗？素敏要看小爱，你就让去，做点鞋子小衣服费不多少事，素敏心情一好了，怀孩子不是也容易吗？建国妈在黑蛋娘的胳膊上推了一下说，你看你一直挺明白的个人，到这事上你咋就糊涂了呀！黑蛋娘会心的边笑边说，果然是被事情给整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