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茹探听:“可是茹娘,你家两代,全是儿子,莫非天佑?我听闻有转胎丸之说,人称服下之后,必生男孩,你听闻过么?”
乔婉心想,任何转胎丸都是骗人的,现代这样的骗局被揭穿的还少么?立刻面容整肃起来,说道:“茹娘不要听信江湖骗子。生男生女半点不由人的。说句不敬的话,你看皇家,上上一代皇爷无子,只能将皇位传给侄子。若真有转胎丸,他膝下十位公主的娘亲,不晓得动这个脑筋么?你问任何一个正经大夫,不管游方还是坐堂的,都说转胎丸是子虚乌有的。我知你盼儿心切,但是须知孩子健康乃是首要,若是从不知什么来历的人处得到什么丸药便服用,伤了孩子,怕你后悔不及。”
董茹前一阵子被孟杏在耳边巧言转胎丸多日,确实有所动摇,但是乔婉说的这些,她也零碎想过,只是不如乔婉点出得这么透彻,一听之下便明白过来,深谢乔婉,细细说来:“婉娘说的有理。我本待不信,但是杏娘,哦,杏娘是我夫君庶长女,莫平常妻子,是不是去过你府上,你见过?”见乔婉若有所思点头后,董茹续道:“自莫平常六月十四那晚被我夫君训斥过后,一个多月没有登门了,据说是每日认真到礼部上值,下值后便在家自省,当然我是不信的。这一个月反而杏娘多次回来娘家,她往往是午后来,陪我闲话半晌,等她父亲回府便求见,递上莫平常新作文章,请我夫君点评。她与她父亲本不亲近,我不客气地说一句,她见父亲如老鼠见猫,恨不得缩起来成一团,让父亲看不到才好,这个月行为大有不同。细细回想,她陪我闲话之时,话里话外,总说我这胎是男胎才好,她作为外嫁女有所依仗,我也能更好坐稳主母之位,勾起我对男孩的向往。之后时不时提到谁家嫂子、哪家媳妇服用了转胎丸,果然一举得子,举家爱护等等故事。我初时不信,听得多了不由得心存三分侥幸,万一有用呢?幸得今日婉娘一语点醒梦中人,免了我走上歧路,救了我与腹中胎儿。”
乔婉心下叹息,孟杏看着便是个懦弱之人,在书中人设是唯夫命是从,不分好赖,后来甚至手沾亲妹妹性命,待莫平常继承岳父家业后更是从妻降为妾,孟杏还甘之如饴。原来这时已经下起了水磨工夫,劝继嫡母服用转胎丸伤身伤子了么?
乔婉连忙多说几句,将孟杏与莫平常夫妻一体点出,彻底打掉董茹这方面的念头。
董茹喝下几口盏中花瓣水,再说起一事:“婉娘第二封还是第三封信便极为辛辣,问我,我夫君可有招莫平常为赘婿的念头。当时我读信之后颇为吃惊,之后才随信细想。夫君大我二十一岁,且至今无后,他对于自己家业的安排与我息息相关,我必须有所作为才行。我从不敢写在信中,今日见面只有你我,我不妨告诉婉娘。我最开始不喜莫平常,便是因为他看我的眼神,极为淫邪。这话除你之外,我再无与他人提过。年轻岳母与年长女婿,多少风流韵事的文章做不得,我可不愿意与此人有所牵扯。我夫君待我很好,我便守他一辈子,待他百年后,能守着自己孩子便守着,若是没这福气,便回到我叔祖身边,日日作画自娱也未尝不可,为何要与莫平常这个讨饭儿有什么瓜葛。此人心中全无伦常可言,正因如此,你写信说他登临你府嘴里不干不净,我一下子便信了。这样心存贪念欲念之人,岂可继承我夫家业?岂不是明珠暗投?我还怕他狗仗人势,污毁我夫君名声,败坏我夫君家业呢。”
乔婉大有知己之感:“茹娘你慢些说,我上京来,就是同你深聊的。我与你有同样的感受,绝不能让莫平常此人掌握大笔人脉和财富。我家夫君早逝,植儿去年才做官,底蕴比你家薄的多。你也知道,去年在你府上,莫平常便欺辱我儿,他今年更是两赴喜融,对我有觊觎之意。你还有叔祖家一条退路,我却生怕莫平常因植儿、梓儿都是孟家子弟便下狠手对付,大不了与他拼个鱼死网破罢了。”
董茹懂得乔婉的意思,缓缓说来:“说到孟家子弟,婉娘可知我夫君曾有过继之意?我还未曾有孕之时,我夫君曾想过招莫平常为赘婿,待其生子后姓孟,令他百年之后还有香火,还曾想过过继孟植或孟梓,后来考虑孟植已经成家立业,且是亡弟嫡子,若是贸然提出过继,怕是有人议论他不顾祖宗不顾兄弟,抢夺别人家现成果子,也怕孟植不愿,自己一提反伤伯侄情谊,后来便打消这个念头。至于孟梓,若我没记错,他今年是三岁,对不对?”
乔婉点点头说:“没错,梓儿大治八年三月初五出声,如今三岁半了。”
董茹继续说孟英华不过继孟梓的理由:“不瞒婉娘你说,我夫君连丧数子,对于养育儿子毫无信心,担心万一将孟梓过继过来,养不好给养死了。再说孩子太小看不出资质来,他便暂时搁置了这个念头。后来我有了身孕,他更是每晚回府便到后院来看望我,陪我说话闲聊,言谈之间极为盼望我生个嫡子呢。我想着,在我这胎生下之前,我夫君应该不会想着招莫平常为婿了。我若是真能生下男孩,自然名正言顺继承家业,便不用担心莫平常在卧榻之侧。万一天不垂怜,我生下女儿,我也会好好保护我自己和孩子,不让莫平常轻易得到我夫君首肯。我觉得,我要是努力还是对我夫君有很大影响的,我四月请求将杏娘二人搬出孟府,也如愿了。前一阵子说莫平常对你不敬,我夫君也训斥了他。由此我有了一些信心对付莫平常,之前不过是因为自己心魔,将自己束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