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一边低声抱怨说,小丫鬟们看家里忙乱,也不知道伶俐些迎接客人,居然让客人自己走到明堂来,一边赶忙迎上去,给柳夫人行礼,说少夫人正在生产。
柳夫人一听大吃一惊,便顾不上奶娘了,将丰娘子交给清秋去安置,她自己看看产房再看看明堂,咬咬牙,先进明堂里,跟乔婉打招呼。
乔婉与柳夫人简单相互问候罢,童大夫也写好药方,交给素秋,预祝孟夫人抱得金孙,便要告辞。乔婉终于问出口:“童大夫,我心里实在不放心,能否劳烦您在鄙府歇息一阵子,若是儿媳那里有什么变化,也好及时诊治。鄙府外院客房色色齐备,我这里还有几本书局新出的医书可供童大夫消遣,请您在府中安耽一日,可妥当?”
童大夫有些为难。柳夫人听完先接话:“乔妹妹,你对菁娘关怀备至,我这当娘的心里感激。不过妇人生产,事关私密,一向是托付稳婆。你若留童大夫在此,他又不能进产房望闻问切,隔着房门窗户,总是徒劳,何苦耽误童大夫呢?”童大夫摸摸自己寿眉,说道:“孟夫人,正是此理。男女有别,妇人生产,老夫帮不上什么忙。催生方子已写就,照方抓药,备着汤药也就是了。”
童大夫看乔婉欲言又止,满面仓皇之色,终是不忍,想了想说道:“孟夫人放心,自今以来,多少妇人都平安生产了,虽偶有万一,想来贵府少夫人不致遭逢。罢,罢,孟夫人担忧家人,至情至性,老夫今日便不去村里义诊,也不去山上采药了,就在药堂内坐诊,若是少夫人有需要之处,孟府可派人到药堂,老夫闻唤即来,这样安排,孟夫人认为可妥当?”乔婉知道这是童大夫照顾她,要在药堂里等她召唤,也是眼下相对稳妥的办法,便向童大夫深深福礼,派家丁好好护送童大夫回药堂去。
乔婉和柳夫人一同走到产房之外,素秋陪同,听着房内柳菁菁偶尔的痛呼之声,两人都焦急不已。清秋将丰娘子送到东厢房的北盝顶,送上饭食,让她在房内自行歇息,也出来陪在主子身边。
乔婉见到清秋,问了问孟梓可安排妥当了,奶娘可安置好了,听到清秋说皆已安顿好,也便丢开手去,专心听着产房内动静。素秋见机,指挥小丫鬟们在产房前院子空地,摆放两张椅子一脚圆桌,送上茶点,请乔婉和柳夫人坐下。两人勉强坐一会儿,起来趴到窗户上听一会儿屋里动静,着实辛苦。乔婉还要时不时劝慰柳夫人:“王姐姐莫担忧,咱们一起守候便是。我本来就想着儿媳生产时,要去柳府请你前来坐镇的,今日倒是赶巧了,你说是不是孩子专捡着外婆来的时候出生,多机灵?你既来了,咱们便耐心等候罢。你用了早饭不曾?从柳府赶来辛苦,要不要到客房歇息一阵?”柳夫人说自己用过了,奶娘因为产奶,一天需用饭五顿,烦请乔婉张罗。没想清秋已给奶娘送去吃食了,柳夫人不由得勉强抽出心神,夸赞清秋一番。
两人边等边寒暄,才知道乔婉还未用早饭,柳夫人感动得眼泛泪花,直说菁娘有这样关心她的婆婆,真是福气,强要乔婉快去用饭。产房这里她一人守着便是。
乔婉素来起床较晚,今日刚睁眼,洗漱时便听说柳菁菁要生产了,一路忙乱到现在,确实也觉得腹中饥饿,有柳菁菁亲娘在这里,她也放心,且毛嬷嬷方才出来禀告说少夫人只开了一指,离生产还有好些时候。乔婉便告罪,去东耳房匆匆用了早饭,又回到产房前,与柳夫人一同等候,劝茶劝水。
产房内,柳菁菁躺在床上痛到神志不清,稳婆准备接生,指导柳菁菁吸气吐气,毛嬷嬷在旁帮忙揉按柳菁菁后腰,她们指使着画秋和金秋做些冲洗剪刀,端送热水之类的杂事。
两个丫鬟未经人事,看着床上的夫人,都有些心慌。画秋十九了,更为稳重机灵些,她虽然手也发抖,不过还能按照稳婆和毛嬷嬷的指示,按部就班的做事。金秋年方十六,年小易慌些,此时听到柳菁菁强忍的哭叫,自己也跟着不断流泪,又是心疼主子又是害怕这一生产大事,只能勉强不逃出屋子罢了。
柳菁菁约莫是听到了窗外的动静,对着画秋勉强吐字说:“去看看,是不是我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