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难得地没有送去蒙古和亲,而被封和硕怀恪公主后嫁在京里的格格,能为了闺女讨来这样的恩典,看得出来这四大爷对儿女的事情还是很上心的。
他们俩前头原本还有一个大格格,是宋格格所出,却未逾月殇,后来又生了个三格格,也是如此。
说起来,宋格格也是可怜人,生了大格格和三格格,都未逾月殇,这在四爷和福晋看来,就是福气薄,差了点儿福分。
也是在那之后,原本就不算得宠的宋格格,见着四爷的机会就更是屈指可数了。
李氏也虽然没了两个儿子,好歹是立住了一子一女,至少在雍亲王府是很有底气的。
满人大概都有点儿这方面迷信,便是一向不信鬼神之说的四爷,有时候隐隐地也有这方面的困惑。
但不管怎么说,这年月孩子夭折率太高,体质弱身子差,刚出生没多久就夭折的有很多。
也有好不容易长大了些,年纪都能去上书房了,大家都以为已经立住了,眼见再过三四年就能议亲了,结果生个病就殇了,就像弘晖阿哥,都八岁了,一场风寒人就没了。
正因为现下弘时是雍亲王府唯一的小阿哥,除了四爷和福晋乌拉那拉氏外的其他所有人,就算未必全都是捧着他迎奉他,那也绝对不敢对其丝毫怠慢的,以至于这阿哥小小年纪,行事说话就稍有放纵。
奶嬷嬷虽然知道主子是什么性子,可也没料到他这么“敢”说。
这是能说出口的话?
这要是被上头不拘哪个主子知道了,小阿哥倒是没什么,最多也就罚抄写、罚禁足,可他们这些伺候的人说不得就要冠以教唆之名被杖责了!
奶嬷嬷吓得面无人色魂不附体,“噗通”一声,当场就跪了下来。
弘时见状,只“嗤”地笑起来,脚下不停:“走,去东院请安。”
爱新觉罗家对子孙对教育都很重视,这点在康熙身上可窥一斑,连给儿子们选派的老师都是层层选拔、严格挑选的,而且还亲自参与教学。
离谱的是,他不仅时常亲自考校儿子们,还考老师。
据说上书房的老师都被他换了三茬了。
别以为皇子们受封分府就能轻松一点,康熙还会指派老师去他们府中同住……
弘时也跟他爹那代皇子们差不多,四岁起开始读书就搬到了前院,雍亲王府也是正经请了老师给他重点教育的。
此前,他的兄长们也是一样待遇,寅时就要起床读书,那时候天都还没亮,府里的福晋、侧福晋和格格们还在睡觉呢,一直到下午三点方才结束,错过早晨侧福晋敬茶这一环,这会儿从正院出来,还是得去给年侧福晋请个安。
弘时到的时候,刚把笔握到手里,被强行赶鸭子上架的乔月差点没热泪盈眶。
她连忙把笔丢回笔搁,欢欣雀跃地跑去迎接。
“这就是弘时吧?比想象的还高一点儿,以后定然也是大清的巴图鲁。”
巴图鲁算什么,这可是救苦救难来营救她这个卑微考生的观音菩萨,别说让她夸几句了,她是恨不得把这小孩给供起来。
弘时来时还有点儿不高兴,可这会儿倒露了个腼腆的笑模样。
毕竟……
谁都喜欢听好话,四爷如此,他儿子也是一样。
弘时年纪还小,身边恭维谄媚的人也有,但一来他们身份都够不上,在他眼里那都是下人,上不了台面,侧福晋就不一样了,算起来也能说一声是他长辈,他自来就很少得到长辈的夸奖。
再来,就是他也确实比许多同龄的长得还高一些,十四叔家的弘春比他还大了几个月呢,就没他长得高,这点儿算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自然也自得于这点了。
所以,这一听就是真心的夸赞,而不是恭维。
弘时觉得这年侧福晋人挺不错的,长得好看,性情也好,反正比他来时想的要好多了,这会儿请安就真心实意多了,一边打千儿一边口上道:“弘时请阿妈安,请侧福晋安。”
小孩本也是如此,心情一时雨一时晴的,此刻全然忘记来时自己说过的话了,被乔月虚扶顺势起身,还接过了她递过来了礼,是一方汉白玉的老古董砚盘。
四爷是在乔月后头,从西侧间出来的。
他看乔月逃得跟只被什么撵的兔子似的,好悬差点儿没绷住,这一副心虚恨不得立刻逃离的姿态,简直是跟他平日里考校弘时的时候,跟这小子一模一样!
四爷“嗯”了一声,看向儿子:“散学了?”
弘时夹起尾巴,乖巧作答:“是,刚给额娘请安就立马过来了。”
四爷见到儿子,尤其是弘时也不知像了谁,每次见他都胆小得很,恨不得找个缝隙躲起来,考他功课又从来都是磕磕绊绊,一看平日里就敷衍了事没有认真学习,这就更是起了考校的心思:“正好,也有几日没有问你学业了,随我进来,我考考你。”
他也不想想,每次还不容易见到亲爹,还没来得及亲热一下就被抓着考试,这谁受得了?
反正乔月是受不了的。
她看到弘时一脸大祸临头的模样,蔫蔫地被四爷抓进西侧间去了,顿时生起一股庆幸来。
这才对嘛,考考儿子还说得过去,怎么着都是自个儿的后代,关注后代学业问题是每个家长的责任。
哪个吃饱了撑的考自己的小老婆?
死道友不死贫道,她只能给这小鬼头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后扭头就让碧玺去弄两盘点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