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孩子比起其他人更加别扭,要付出自己的信任也很不容易。
并且她在他的面前进行演奏,没什么说明,但应该是为了充当他去帮她买东西的报酬,还有要为了感谢他这一次愿意带她出来。
妹妹是一个身上什么都没有的女孩子,以前倒是也有过各种各样的奖金,甚至她那位学姐给她提供过各种各样的帮助,不过大多都被父亲截了下来,家里面现在能够过上这种生活,也基本上是靠着父亲以前不断吸绪方梨枝的血。
妹妹的确除了她那一大堆身体和精神的疾病之外什么都没有。
音乐是她唯独拿得出来的感谢了。
她甚至都在他面前暴露出来右手不能够动的事实来演奏,但是演奏失败了,而且他接下来的话又把这一切都给搞砸了。
绪方梨枝沉默的坐在那里,他看着她,妹妹这种时候倒是没有再往他身上刺上几句,估计是早就已经习惯被别人这样子对待了。
五条悟最后只来得及说了一句,我去给你买东西,然后匆匆从那个地方逃跑。
没逃跑几步就返回来,意识到离夜市还有好长一段路,把绪方梨枝放在这里更加完蛋。
两个人沉默的走了一段路,五条悟抬起头,望着远处的喧嚣远处的灯火。甚至连身后的医院都有自己的生命力,唯独他和她走的路是漆黑的,两人之间的空气也安静的几乎死寂。
又往前走了几步,他对她说演奏得非常的出色,这么一句话也算是他勉强憋出来的。
妹妹没有什么反应,最后才跟他说,但是失败了。
她的话语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尖利,也许这孩子真的已经习惯被别人这么对待了,所以一时半会好感度不会下降特别多。
…话说他和她两个人的好感度本来就没有多高来着。
然后继续向前走了几步,依旧是几个不痛不痒的话题,每个话题的走向都很死亡。
“吉他是谁教给你的?”
“一个瞎子。”
“哦,这样子啊。这个吉他是别人送给你的吗?看起来挺贵的,你们两个的关系一定不错吧。”
“也是那个瞎子送的。”
妹妹说着一看就知道是敷衍的话。
“而且我们以前根本不熟,我有什么朋友你也根本不知道吧。”
“……”
和之前的音乐声差不多,之前的音乐是明明在演奏,却给人一种寂静的安详感,而他们的对话是明明有在说话,但是感觉每一次都只会让气氛变得更糟。
到最后五条悟已经觉得自己身处北极的寒冬之中。
再往前走几步,凭经验感觉已经快要到达目的地,到了之后,两个人肯定就没有这样子一起独自说话,没有其他人插进来的机会了。
他于是趁这个时机停住脚步,深呼吸一口气。
最后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比他自己想象中的大声,也比他自己想象中的流利。
他说“对不起。”
五条悟自己也没搞懂有什么需要道歉的,可是妹妹之前那种受伤的猫一样的神情太过于刻骨铭心。
绪方梨枝听到这句话之后寂静了几秒,然后慢慢的,确认什么一样转过头去看他。
她以前也被这么对待过很多次,更过分的也有,很多,但是真的没有人跟她说过道歉。
她从他的头看到脚,一直看到五条悟有点不自在,最后很惊奇的发现这个人竟然是真的这么想的。
她原本跟哥哥就不是很熟,之前一直以为他是被爸爸妈妈宠坏的那种根本不会道歉的类型。
妹妹最后还是说你没有什么需要道歉的,这个话基本上是闹别扭的女孩子专门用的,五条悟心想果然不行。而且绪方梨枝也说了“我不想被道歉就原谅。”
但是她接下来一句话让五条悟睁大眼睛。
绪方梨枝说“刚刚那么糟糕的演奏,你整个忘掉就好了。”
本来是想要当做报酬的,不过现在看来,自己的演奏和她这个人一样垃圾。
“全部忘记,忘记——连同这之前的记忆一起。”
五条悟觉得那估计就是准备把之前的事情全部一笔勾销了。
他松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甚至加快速度,想要到达有人的地方,摆脱周遭沉寂到让人不太自在的冷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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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想做的这么混蛋,但是活了十几年从来没迁就过谁,不觉得人是这么脆弱的东西,也不觉得自己有体谅别人的必要。
可是刚刚戳到她痛处,妹妹错愕的神情总是闪回脑海。
右手条件反射的藏在身后,眼睛睁得大大的。
像只难得放下戒心却被人踢了一脚,可怜的漂亮流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