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少女的话，舒念辰的怒气在瞬间消散，他呼吸微微一滞，有些结巴地问道：“你……担心我？”

慕弥笙毫不扭捏地“嗯”了一声，抬眼说道：“能让那么多百姓染上疫毒，绝非区区数只疫鬼可以做到。我刚刚一路过来，只看见满地的疫鬼尸身，却没听到你的声音，还以为出了什么变故……幸好你没事……”

感受到少女近在咫尺的气息，舒念辰面上一红，手忙脚乱地坐起身，别开脸说道：“我刚刚听见水里有声音，以为是豢养疫鬼的人回来了，所以躲在了暗处，想伺机动手……”

“豢养疫鬼？！”慕弥笙悚然一惊，片刻过后细起眼眸道：“是了，云阳城内水源突然断绝，使得百姓们不得已来沂河取水，而疫鬼便潜藏在河水之中。一步步、一环环，确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不是像，”舒念辰收敛了不知所措的表情，挑唇冷笑道:“你刚刚踏入的那个法阵中央，用灵力滋养着一只煞气极强的疫鬼。只要有人踏入阵内，它便会马上发起攻击。”

“用灵力滋养？！这个布阵的人究竟想做什么？！”

“无论他抱有什么目的，我们都必须将河底的疫鬼全部屠尽，这样才能让云阳百姓重获安宁。”

慕弥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沉吟道：“我曾在典籍中看过，疫鬼的法力和疫毒均藏于它们随身带着的红灯笼内。所以，只要我们毁了灯笼，再想杀死它们便不是难事。”

“法阵中那只疫鬼的灯笼就浮在它头顶上方，”舒念辰唤出一把泛着浅蓝光晕的长剑，朝另一侧的石块后扬了扬：“一会我去正面吸引它的注意，你趁机从后方毁了灯笼。”

“好。”慕弥笙应声颔首，迅速将身形隐没在了那块大石之后。

舒念辰见少女藏好了位置，墨色的瑞凤眼中漾起凌厉之色。他缓缓往前走了几步，在阵法亮起的一刹那，手中长剑轻啸，化作无数道剑影朝阵中疾速飞去。

感受到呼啸而至的剑意，疫鬼嘶吼一声，四散的煞气顿时拔地而起，与剑光狠狠撞在了一处。

气流在空中翻涌，将遮住疫鬼面孔的墨绿色头发吹开，露出了它闪烁着暗红色幽光的眸子。

慕弥笙趁着两人对攻的当口，纵身跃起，长袖翻卷之下，凌厉耀目的长剑宛若流云，裹挟着极强的灵力，铿然朝疫鬼头顶的灯笼劈去。谁知剑势刚落到一半，舒念辰的灵压却在一瞬间骤然减弱。

失去了牵制的疫鬼仰天长啸，磅礴的煞气轰然从他身上迸裂而出，将慕弥笙震地倒飞出去，狠狠撞在了岩壁之上。

与此同时，无数只疫鬼提出灯笼从法阵后方涌出，他们露着尖厉的牙齿、赤红着眼睛，朝二人的方向扑来。

慕弥笙忍着身上的疼痛，撑地跃起，倒转剑柄，舞出月白色的光网，搠入疫鬼的皮肤和头颅。墨绿色的血液从疫鬼的创口中出喷溅而出，落在数不清的灯笼之上，星星点点间，竟生成了一种妖冶的美感。

纵然不少疫鬼被当场绞杀，但它们数量极多，前仆后继地急速涌上前来，很快便将慕弥笙围在其中。交错的银光伴随着利爪凌空落下，在少女的身上划出一道道鲜艳的血痕。

“阿笙！”

舒念辰嘶声喊道，身形飘转，驭剑想要过去帮忙，却被阵中的疫鬼挡了回来。他面色惨白，目光中聚起凝肃的杀意，手腕轻翻，竟将长剑化作了一把玄色的古琴。

弦音骤起，极强的灵压瞬间迸发而出，向着前方奔涌而去。

痛苦的嚎叫声在须臾间响彻山洞，疫鬼们彻底被激怒，狰狞着面容，疯狂地发动攻击。

舒念辰飞快地拨动着琴弦，他感到自己的灵力源源不断从灵台中流出，腥甜的血液也挣扎着涌上了喉咙。他的视线渐渐有些模糊，恍惚间沈景年曾经说过的话语自他耳边响起：“这首曲子虽然对敌人威力极大，但很快便会吞噬你的灵力，若不及时停下，会有灵台碎裂之忧。”

可他，不能停下。

因为，他的身边是他想要保护的人；而他的身后，有他的父亲、母亲、朋友和云阳城千千万万的百姓。

鲜血从舒念辰的口中喷薄而出，洒落在琴弦之上。可他却竭力控制着灵台中撕裂般的疼痛，将琴弦拨地更加急促。

趁着周围疫鬼被弦刃攻击的当口，慕弥笙纵身跃起，剑芒再次朝着阵中疫鬼头顶的那盏红灯笼狠狠刺去。

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杀意，阵中疫鬼竭力摆脱了琴音的束缚，竖起墨绿色的毛发，利爪骤伸，包裹着煞气朝少女击来。

慕弥笙凌空侧身，想要避开攻击，可银色的弧光还是划破了她的左臂，掠向她胸口的位置。

电光火石之际，一根赤红色的灵箭破空而来，洞穿了阵中的那盏灯笼，将法阵中滔天的煞气湮灭于无形。

伴随着肆掠而来的威压，第二支灵箭从少女身后迸射而出，直直刺入了疫鬼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