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舒念辰没有理睬北司玄不合时宜的话语，他蹙着眉，紧紧攥着手中的长剑，屏气凝神地望着沈景年的方向。

“芸枝，我初时修行仙道，就是为了守护所亲所爱。哪怕今日未入浮梦，我也会不问缘由、助你往生，”沈景年神色温柔、眼眸潋潋，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愿散尽所有，渡你再入红尘。”

“你想渡我，又何曾问过我愿不愿意……”芸枝凄然一笑，黑色的纹路在瞬间爬满了她的眼眶和额头，言语间尽是愤懑与恨意：“世人负我在先，我定要杀了他们陪葬……”

话音未落，芸枝周身陡然灵力大盛，仿若摧枯拉朽一般向四周激荡开来。

沈景年悚然一惊，双手微拂，“青玉思南”顿时凌空而起。

十指翻飞、灵力倾注。弦音急促尖厉，夹带着寒光冽冽的音刃狠狠朝芸枝奔涌而去。

然而，没有意想之中的灵力冲撞，芸枝的力量在一瞬间消散殆尽，化作一片虚无，而“青玉思南”的音刃却以雷霆之势冲进了芸枝的身体。

“不！”

伴随着男人的嘶吼，刺目的光芒蹙然绽开，生生撕裂了云枝的胸口，升腾出一片黑色的薄雾。

在众人惊愕万分的注视之下，沈景年几近疯狂地冲上前，搂住了芸枝下落的身体。

他将灵力源源不断地渡进芸枝的体内，可却如石沉大海，丝毫阻止不了少女魂体的消逝。

“哥，不要再费力气了。眼下我鬼身已毁，便只剩魂飞魄散这一个结局，”芸枝唇角微弯，黛眉之间尽染苦涩之意：“尸山为骨、厉鬼化形。这些年我为了报仇，早已罪孽深重，再也找不到回人间的路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沈景年眸色剧痛，终是忍不住恸哭出声：“就差最后一天，我便可以渡你……”

“哥，我不要你来渡我，”少女仰头看着男人熟悉的俊逸面容，伸手抚上他满是泪水的脸颊，用尽全身的力气说道：“我只愿你能好好活着，寻到一生所爱，无灾无难地过完此生。”

“芸枝……”沈景年揽着怀中的少女，视线早已氤氲模糊，他透过泪光看向这张冠绝云阳的面容，恍惚间仿若回到了多年前的春日，在槐花飘落的梁溪城外，重逢了那个送哥哥远行修仙的姑娘。

“哥，”少女的声音渐渐变得微弱，她竭力睁大双眼，低低哀求道：“我的尸骨被埋在城外乱坟岗的碑石之下，你将它带回梁溪，葬在家门前的槐树之下可好？”

“好。”

“哥，你今日便送我回去，可好？”

“好。”

听到男人的话，芸枝微微松了口气。她垂下目光，满目寥落地呢喃道：“梁溪的槐花应该开了，我答应过宋郎要带他一起去看的，可是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话未说完，少女清婉温柔的声音就此戛然而止。

沈景年半跪在地上，他徒劳地伸出手，想将芸枝紧紧抱住，可眼泪却穿透了少女几近透明的面庞，沾湿了他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