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少女赶紧捂住姐姐的嘴,“千万别渎神……”
姐姐高声冷笑了几下,披着乱发,猛然回头看我们,“我说,你俩相信神灵的存在么?”又自顾自低下头,阴暗一笑,“哦,我忘了,你们是魔法师,只相信魔族的存在。”
额,我们爬了快一千阶楼梯,就是为了来与你讨论这么高大上的哲学问题么。
我很想摸着胸口发誓,如果上一个轮回我召唤出来的不是神灵,那我死得还真冤。
阿灰摸摸脑袋,莫名其妙看着少女,“你们不饿么?”
他低头摸摸自己的肚子,意思是他很饥饿。
其实我更饿,他中午好歹喝了一杯果汁,而我滴水未沾——照顾小孩子果然是个麻烦的活。
少女抱歉一笑,冲着楼梯下喊了一嗓子,女仆们鱼贯而上,不停送上各种小吃。
我们啃着南瓜饼,喝着南瓜汤,舔着南瓜雪糕,听她泪眼婆娑地开始痛诉心酸家族史。
少女唤作仙仙,姐姐唤作阿蒙。家族姓氏非常冗长,她说了三遍,我愣是么有记住。
阿蒙从小是个画画的天才,但她每完成一幅画,她的身体就衰弱一份,心理就阴郁一份。
十六岁的时候,阿蒙对这个世界已经彻底失望,只想每天把自己关在阁楼里画画。
身为伯爵家的长女,阿蒙早在十四岁时就被剥夺了继承权,由仙仙代为继承爵位。
等仙仙十四岁时,她的音乐技能初露端倪,然后她发现自己渐渐染上了和姐姐一样的病症。
音乐就是一切,亵渎音乐者死。若每周不能写一首新曲子,那么生命就是苍白被浪费了。
三日后,是仙仙的十六岁生日。伯爵家有两个选择——
要么把她也关在阁楼,与姐姐一起为了艺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要么把她们两个弄得“病逝”,然后重新养育子嗣。
既然这个家族有个非常冗长的姓氏,姐妹都觉得家族荣耀是第一位的。
所以她们不期待三天后,长辈们会选择第一个选项。
我望天。当我听到“生命”呀,“苍白”呀,“浪费”呀,我真想把姐妹们扔到雪地狼群里,她们一定会不得这么富贵的忧郁症。
不过,换句话说,有钱人的烦恼也是挺致命的呢。
我推推阿灰胳膊,让他想想咱们该如何英雄救美。
阿灰瘪瘪嘴,又摇摇头,“伯爵家能够雇佣到的魔法师,一定是专业级别的,这个任务我们木戏呀。”
他起身要走,顺手抹了下嘴角的南瓜渣滓。
仙仙递上一盘炒南瓜子,声音十分虚弱,“好歹吃完了点心再走……”
她蹲在地上开始哭泣,阿蒙摇头晃脑不停画着啥。
女仆们仍然在不停送东西,最后我手上抱了一个南瓜灯笼,蜡烛一明一灭的时候,南瓜上两个骷髅眼睛特别诡异。
我说,要不给我们看看阿蒙的画。
仙仙听到转机,立即起身去掀地砖,从厚厚的灰色砖头下,抱出一叠画卷来。
我凑着南瓜灯,仔细看每一幅画。
瓢泼的大雨,鲜红的雨伞,穿着血红雨衣的小女孩。女孩子手上是一个人头。
阴暗的天空,高耸的塔尖,列阵于教堂前的军队,看不清任何一张士兵的脸。
……诸如此类的。
阿灰凑过来看,不停发出咿咿呀呀的叹声词。
翻译过来是,太美了,太赞了,姐姐们太对得起缪斯女神了。
呃,这小家伙真的不是在报复么。
“给我们一个晚上的时间,明早给你们答复如何?”我起身,抱着南瓜灯准备撤了。
仙仙听了,颇有些受宠若惊,眼泪居然又掉下来,“我就知道……只有你们这种非正常的魔法师才肯来帮我们。”
呃,她这是恭维么。
她盛情邀请我们住下来,我还没来得及感谢,她就指指隔壁,告诉我们伯爵府上有两个阁楼。
我的感谢生生卡在喉咙。
我与阿灰被一肚子南瓜撑得死死的,一起挪步到隔壁“就寝”。
少女关上门的时候,不忘了屈膝行礼,提醒我们晚上姐姐会很吵。
我不得不学样回礼,我想再与这对姐妹多互动几天,我的礼貌值与变态值一定会急剧上升的。
阁楼的破败程度丝毫不逊色与阿蒙的房间。我坐在床沿上,想今晚与阿灰好好讨论两个问题。
一个问题是谁睡床,谁睡地板。
一个问题是我们怎么救姐妹二人。
第一个问题,我用武力顺利解决了,被我殴打得很惨的阿灰,乖乖躺到了地砖上,睡得四仰八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