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在最后一扇门里找到狐狸。在找到他之前,我大脑飞速旋转,想着我现在所有的对策与退路。
我在炮兵连学的唯一重量型技能就是召唤我亲爱的火箭炮。然后是我的隐藏技能,神之眸,可以装死加俯瞰全局。
我本身的格斗技能,可以让我徒手对付三十到四十个士兵。然后就没了。
国王有部队,有禁卫军。还有比狐狸更厉害的祭司,一个禁咒就能让我无法使用魔力。
没有对策,亦无退路。
至于想靠阿灰与狐狸的怜悯心,更是妄谈。至少我现在可以亲手撕碎他们,绝壁木有怜悯二字可言。
但我隐约觉得,根据狐狸那堆话的逻辑,我有一丝希望的。那唯一的一个破绽——
“福克斯大人,很高兴又见到您。”我推开门,胸口剧烈起伏,但居然说得气不喘、脸不红。
“是你?”狐狸放下手中的书。暗红色的封皮,封面上画了一个女巫。
我走上前,关上门,笑得十分不怀好意。
“不希望是我?”
“你该准备三日后的祭典预演的,不该在这。”
他的语气还是生疏而客套的,就差没指着门说滚出去了。
我看看他房里风格诡异而华丽的布置,我知道我有戏。
房间三面是墙,一面是窗。墙上挂满挂毯,猩红的摊子上是三个神色各异的女人。每个都穿着诡异,我分不清是女巫还是女神。但要紧的是,每个女人都长得很像一个人。
破落神庙偏厅的那尊神像。
而当一切坍陷时,神像不停掉漆,露出里面神女真正的脸庞来。
那张脸极像我。
“我猜十年前辜负圣女幽灵的人……”在我说出一句完整的句子之前,他在门上施了一道咒语。
我彻底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了。侍女们窃窃私语的声音,跳舞唱诗练习笛子的声音,都被屏蔽。
以此推断,外面也应该听不见我们的声音。
狐狸抬眼望我,他仍是安安稳稳坐在白牙镂花的扶手椅上,我喘着气靠在门上。
“你也不想想,为何陛下没有禁止你来找我?”
我想这不是一个疑问句,于是睁大了眼睛,等他回答。
“你还是快走吧。你不可能策反我。你知道我的……为人。”他叹息着摇头。我猜他本来还想把“为人”这词换成“忠心”的。
他对于国王的忠心,真特么是日月可鉴。我对高阶祭司的秘闻知之甚少,但我猜除了从小灌输的理念,他一定还有不得不效忠于国王的理由。比如,高阶祭司的精神层面被历代国王下了咒语,只能从骨子里服从国王,不然就会死无藏身之地。
但墙上,三个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抿嘴暗笑,虽然笑容讽刺,颇有些俯视众生的味道。
俯视众生什么的,就算了。我乐意被众生继续俯视,只要不把我送上祭坛。
左右都是死,我不管阿灰暗示的“死得更惨”是什么意思。
好歹也要赌一下。
“人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微笑着,尽量不让我的笑容看上去太凄惨,“死人的话,大人听听又何妨?”
被如此抢白,狐狸微微色变。
“十年前辜负圣女幽灵的人,应该就是大人您吧。并非什么您的上一世。而您当时勾引圣女又逼迫她继续祭典仪式,并非因为您诚心想破坏国王的好事——一旦事态爆发,连累到您声名俱毁,那岂不是引火上身?您勾引她,是因为您爱她,您不肯与她私奔,还逼她继续履行仪式,是因为您猜到这个圣女继承了女神的灵力。如果能在仪式上经火重生,那么她就会变成足以抵抗整个国家的女神。而这个女神居然爱着您,对了——您之所以爱她,也是爱她的女神身份罢了。这才是祭司大人,您真正的目的吧。”
“记得在炮灰兵团,茉莉中尉就很爱看童话书,”狐狸听完,面不改色地问我,“是不是童话故事看太多了?”
“难道我说错了?”我从容不迫问他。其实我心惊胆颤,因为整个故事只是我的揣测。就像我曾和阿灰在锅炉房,听着魔焰噼啪作响,八卦狐狸上司与幽灵公主的绯闻一样。不过那似乎是很遥远的事情了,我奇怪自己居然有会有些难过。
狐狸抬头看着我的脸,我脸上本来大概还有一些心虚,现在只剩下一股悲桑的神情。
弄得半真半假,叫狐狸捉摸不透。恩,很好,正是我要的效果。
房间里有一阵子死寂。
筹码已经摆上了天平,只看买家下不下注了。
他不吃这一套。
狐狸起身,靠近我,没断的那只手摸上我的脸颊。我靠在门板上,他的呼吸触手可闻。
我以为他心动了,却只听冷冷扔下一句。
“你弄错了,从头到尾都是那个白痴女人的自导自演,我从未勾引过她,更没碰过她。她以为编出一个谎话,就可以逃过被献祭的命运,最后被神活活折磨至死,只是因为她心不诚。”
末了,他笑了,他的脸离我这么近,这笑也被无限放大。
他嘴角快碰到我的耳垂了,只听他俯身在我耳边说,“我倒的确想勾引你,可是被陛下看中的女人,我可不敢碰。”
他退开几步,恢复到原本一本正经的模样,问我,“你说完了?”
一副“玩够了,就乖乖回去洗干净当祭品吧”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