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问:“颜家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是太子殿下放你回来的?可别又是你捣鬼。”
宋皎道:“我怎么敢在这上头捣鬼,也没有这能耐。若不是太子亲口所说,除非是八臂哪吒才能自那戒备森严的诏狱里走出来。”
想到“哪吒”,宋皎突然想到自己,然而她天生怕疼,所谓剔骨还父割肉还母,终究不成。
不过这话宋申吉是信的:“不管如何,颜府是给你把水搅浑的,宋府这场祸自然也是因你,尚书府势大,你得罪了太子又得罪了他们,只怕这京城很快没咱们的立足之地了,你刚才居然还想追究人家的罪责……你是想把天底下的人都得罪遍了吗?告诉你,若事情跟你无关只是误会,你当尽快前去颜府登门赔礼致歉,这才是正理,可听见了?”
发泄了一通后宋申吉总算偃旗息鼓,临出门他问道:“对了,你见过你二弟没有?”
宋皎微怔:他难道还不知道?
这边宋申吉却又道:“罢了,指不定又在哪里给耽搁了,你是在诏狱呆了半天的,见不着他才是好的。”他背着手走了出去。
魏氏恭送了宋老爷,急忙走过来把宋皎扶起:“快来坐下缓缓。”
宋皎料到家里还不知宋洤也早给太子盯上了,她本来该告诉宋申吉实情的,但这个情形下自己一开口,以宋申吉的脾气,只怕所有罪名也都得落在她身上了。
她决定当无事发生,顺其自然随他们去。
魏氏端详她的脸色,见她不言语,便轻声道:“皎儿,你爹只是气急了……你别放在心上。横竖现在你已经无碍了,必然是佛祖保佑。”她双手合什,拜谢佛陀。
宋皎抬头看向魏氏,停了停道:“娘,假如……这件事没完呢?”
“什么?”
宋皎不想惊吓到母亲,但她不能将时局看的太过乐观:前有太子殿下的诛九族之罪悬而未落,如今又有豫王殿下知道真相吉凶莫测,何况还有宋洤的案子埋伏着。
“娘,”宋皎思忖着:“我有一句话想问你,倘若、倘若我出了事……”
宋皎的话还没问完,魏氏的脸上就露出了惊骇的表情:“你说什么!”
宋皎把心一横:“娘,这些年我当差的钱都给了你,你应该也存下不少了,如果现在离开府里……”
“住口!”魏氏极为震惊地喝止:“你怎么又说这些糊涂话?我说过生是宋家的人死是宋家的鬼,你难道就想看为娘成为那些不清不白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浪□□人?”
放在以前,宋皎指定不再往下说,但是现在……她扶着额头:“娘,要是我出了事,你在这家里会是如何你难道不知道?”
“你……”魏氏咬了咬牙,赌气似的说道:“你不要总是吓我,就算我在这家里只当一个老妈子,我也绝不会出这门半步。”
宋皎原本就带着寒意的心更加冷了。
其实她不能苛责魏氏,对于魏氏而言,嫁了一个男人就是得从一而终的,就算和离,那也如同失贞似的,仿佛是要给送去沉塘的。
宋皎默默地看了魏氏半晌,站起身来往外走。
魏氏却有些后悔,上前拉住她的手,殷殷地说:“皎儿,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你跟我说,娘同你分担。”
宋皎的眼眶陡然湿润了。
她心里清楚,魏氏这句话自是真心,但她身上那些事,哪一件都足以将魏氏吓死过去。
到底,是自己的母亲啊。
宋皎低头:“不必了。我习惯了。”
她摆了摆手,勉强挤出一点笑:“我累了,您也早点歇息吧。”
摇摇晃晃地回到房内,没理会小缺,也没理会丫鬟们,宋皎关了房门,把自己摔倒在床内,脸埋在被褥里,哭的无声无息。
不知过了多久,黑夜里传来砰砰砰的乱响,像是有人在激烈的拍门,又像是下一刻就会破门而入,声音在夜晚传的格外远,也格外惊魂动魄。
迷迷糊糊中宋皎抬头往外看了眼,心头一窒,然后却又恢复奇异的平静。
随意吧,该来的且让他来,是生是死,只求个痛快。
宋皎刚刚爬起身,门就给从外头推开了,一阵夜风随着灌了进来,帐子被吹的飞拍在她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