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道。”
奉鸢重复了一遍,“什么是真正的天地之道?”
不由思及这段时间发生的许多事,天,地,若只肤浅地从表面上看,好像说的是人族神仙,但她在经历这么多后,发自内心地感觉到一件事。
她接触到的,她认知的,神仙并非什么举世无双的大恶人,人族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强者存在,弱者也会存在。
没有全然的黑,亦没有全然的白。
那么,神仙和人,又有什么不同呢?
如果人族延续了岁月,寿数延长,力量更强,换个地方生活,比如,天宫。
那又有什么不同呢?
项戚,一个嗜剑的修道者,她无意仙途,在尘世之中,为着一件事奔走。
但说到底,她是一个凡人。
柴十三娘,也在为着一件事奔走。
自相识以来,好像没有什么别的欲想。
……
“奉鸢,你——”
随着一句呼喊,奉鸢看着眼前不断上下闭合的唇,陷入了昏迷。
……
“阿鸢,你醒了?”
柴十三娘语气很是温柔。
奉鸢觉得脑子很混乱。
看了看左右,“这是……在哪儿?”
“我担心你,所以来了医馆,怎么样?你觉得好一点了吗?”
奉鸢指尖探向灵脉,灵力处于乱流之中,互相窜动。
怎么突然就这么躁动?
这段时间以来,灵力大幅的增长,或是不认识的百姓,或者认识的朋友,灵脉就如一口小小的井,渐渐变成了溪流,河流。
“你带我出去,不要待在这儿。”
看奉鸢神色微肃,柴十三娘给她套了一件衣袍,“穿上鞋再走。”
扶着她走过大街小巷,夜色静谧,奉鸢心里却很不安。
柴十三娘觉得有些累,正要她停下来休息,忽地见她神色一怔。
回身一看,一大群身着白衣、手拿器械的兵将直直地望向这边。
然而,他们全部都漂浮在空中。
神色一僵,柴十三娘正想说些什么,奉鸢蓦地回头,打晕了她放到干草堆上。
灵脉内气息乱窜,奉鸢脸上有些发烫,眼神却很清亮,“你们是奉命而来,奉谁的命?”
无人应声。
奉鸢掌心烧起灵火,正要动手,随着列队的排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她毫无避免地一滞。
身上如烈火焚烧,剧烈地开始疼起来。
奉鸢面上很冷淡,看着来人没说话。
他叹了一口气,“阿鸢,我没有想到,再见到你这样的场景。”
他的话里似乎还有怀念,但是列队的兵将,显示出他的立场。
和她,截然不同。
和预想的没什么差错。
“潋华,你要说什么就直说吧。”
潋华仙君一身白衣,面貌比往日更深邃了些,眼神幽深,不知其中有什么情绪。
听了这话,又是一笑。
“既然是故相识,阿鸢——”
奉鸢截断话头:“潋华仙君,我的名讳是奉鸢。”
他下颚微微动了动,“你不要让我逼你。”
奉鸢拔出青阿剑,视线落在漂亮的剑身上,语气淡淡:“我可没有逼你。”
定定地看着她手中的剑,潋华没有说话,慢慢退到天兵天将的后面。
剑身通透清凉,身体如火在烧。
闭上眼,是铺天盖地的杀意。
也许潋华不想杀她,但无所谓,他已经站在这儿了。
举起剑,穿刺,抽出,热烫的血恣意溅起,翻身,刺入,击穿。
奉鸢重复着动作,思绪稍稍微顿,后背被人刺了一刀。
感受到落在身上持久不变的视线,奉鸢拔剑指向刺刀之人,捅了个透心凉。
热意滚烫。
青阿剑发出嗡鸣。
霎时间,天光大盛,在灼目的亮光里,奉鸢瞧见底下堆满了血人,身上更是猩红一片。
热意似乎顺着天光消失了,身上没有那么难受了。
下一瞬,穹空响起惊雷。
但听数声雷动,一眨眼,挥挥洒洒下起大雨来。
潋华没有躲雨,任凭雨水打湿了身体。
仰起头,他大笑,渐渐笑声小了,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雨水顺着脸颊滚落在地。
点出一层又一层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