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鸢转身对齐大壮笑得甜美,“大壮哥,劳烦你摸一下牙哥哥的衣服吧。”
齐大壮咳嗽了一声,脸有些红,“这……”
利利索索扒了钱袋,再找了人家借助,安顿下来,已经傍晚了。
乌鸦四飞,一线天光归于阒静,微醺的胭脂色亦堕入浓郁的藏青之中了。
和齐大壮说了一些话,奉鸢才知原本都鸦就打算歇在城里,一时也想不出他要干什么。
找人借了炉子熬药,把熬好的药灌入都鸦的嘴里,唯二还活着的两人在困意下吹了灯。
夜很长,奉鸢睡得香甜,而车板上的都鸦也睡得很沉。
墨色倾覆,擦着飞檐翘角的尾巴,一点一点沉入深邃。
唯有天上的月亮和不变的星宿,始终如一地发着亮光,尽管他们也许不能意识到,自己照耀了谁的夜梦。
“嘶……”
甫一醒来,都鸦就看得奉鸢搬了一小板凳坐在自己身侧,一瞬不错地注视着他。
略感到一丝不对劲,“怎么……”他摸了摸后颈和肩头,微微蹙眉,“这么疼。”
眨巴眨巴眼,奉鸢把柜子上的一碗热粥端了过来,“粥上淋了一些泡菜,特别好吃。”
狐疑地看她一眼,接过碗,都鸦问她:“大壮去哪儿了?”
“噢,”奉鸢回:“齐大哥去喂牛了。”
都鸦活动了一下关节,就要下床,“昨天发生什么了?”
奉鸢偷瞄他一眼,“昨天你发烧了,大夫说四肢酸软,肺气不宣,需要喝一点温补的。”
见他没再追问,奉鸢暗自松了一口气,坐回小板凳瞧他。
说实在的话,连她也不能否认,都鸦长了一副好皮囊,剑眉入鬓,睫毛浓密,面皮干净,不说话的样子,还真能欺骗人。
想着想着,又觉得大壮哥也长得好看,是一种结结实实的,令人信赖的模样,皮肤偏黄,肌肉饱满,力气大,干的事情也不少。
一时没注意,但听一声压抑的气音,待来看时,他已经开始剧烈的咳嗽,气息陡变,面色似乎更白了一些。
腾地站起身,奉鸢扶住他:“你怎么样?”
“我给你倒一杯热水吧?你等我。”
捂着嘴,都鸦收拢了掌心,面色沉肃,遥遥望着奉鸢远去,又不自觉地咳嗽了一下。
奉鸢一大早烧了水,豫备来熬药的,现下接了一点,又掺了一点冷水,脚步赶时,又点了一些灵力进去,递给都鸦见他喝了,才放心坐下来。
都鸦喝了水,气息平稳下来,又喝了一点粥,然后把碗放在一边,见奉鸢看他,解释:“不想吃东西,”话题一转,问道:“你筋骨如何了?”
提到这个,奉鸢摸不清他想知道什么,“已经好了。”
“上次,”他微微弯着腰,被子只盖了一小部分,正欲说话,便见奉鸢站起身走近,“怎么了?”
奉鸢看他吃力的样子,不知怎么怪难受的,探过身,把后面的被子拉起来,紧紧裹在他身上,左看看右看看,把他身上塞得全无缝隙。
身上一时暖洋洋的,只是这模样不太雅观罢了。
抬眸见奉鸢一脸关心看着,都鸦没再动,继续道:“上次我提到怎么修行,”缓了一口气,“你应该还不懂,我再讲一讲。”
“嗯。”她乖巧点头。
“先讲个例子,如今有神仙妖魔四人五族,细究起来,其实界限并不分明。”略停顿一下,转而抛出问题:“你来说说你对这五族的看法。”
奉鸢迟疑一瞬,应声:“好。”
“神仙指的是神君,仙君,法力强大,为人间谋求福祉,人族弱小,但众多,妖魔,”缓了一缓,奉鸢道:“妖魔,我并未见过,只知道是穷凶恶极,好屠杀人族,也喜与天界相争。”
“既然未曾见过,就不是看法了。”
“这都是俗世的看法,不是你自己的,”他轻描淡写地指出问题,“不论人,单说神仙妖魔,都可以总结为有灵力能修行的族群,而如今,仙魔两族势如水火,魔尊天帝都手握强大的法力,不论结果如何,必有一战。”
“但是对于修习之辈来说,人族是什么呢?”
“仙魔之战若始,人族会怎么样呢?”
“这个问题已经存在,如果要做什么,第一件事就是承认这个事实,再解决它。”
奉鸢慢慢回答:“在天界时,如来座下曾告诉我,神仙是施予恩惠,但不能入因果。”
沉住气,都鸦道:“你的想法呢?”
奉鸢站起身来,望向穹空,慢慢道:“我是不是没有说过我为什么从上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