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盖在身上的棉被也是破损的。
正自顾自流着泪,外头响动了一下,老婆婆这时意识到下雨了,慢慢站起来,又慢吞吞地移到门口,很小心地开了一道口,走了出去。
尽管如此,冷风还是灌了进来,雨水也一下子飘了不少。
冰冷的水让奉鸢脑子清醒了一些,风吹的一激灵,她想,婆婆去干什么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床沿湿意越来越重。
听得外头‘轰’一声,什么倒了的声音,又是一声。
奉鸢苍白着脸握了握手,一点法力都没有了。
那种厌恶,对于自己的厌恶又来了。
一点点掀开被子,后背冷汗几乎浸透了衣服,额间冒汗不断滚落,眼泪干涸了。
婆婆慢慢吞吞回来了,把门关紧,打眼看到她动,又费力气走过来,身上带着冷意,很重的寒气。
帮她盖了被子,婆婆看了她一会儿,“睡吧。”
床太小了,根本睡不下两个人。
婆婆靠在木桌上,吹灭了灯。
第二日。
天光大亮,灿灿然的光芒像是投了把通体发光的金石,缝隙里是流动的金黄。
室内亮堂起来,门扉掩着,奉鸢头靠着墙,颗粒粗粝的土墙硬邦邦的,硌得脑袋疼,是那种可以承受的疼,脖子也酸软,方才掀了被子,才看见自己几乎全身都被绑了白色的纱布,昨天动了的腿,渗出一丝丝微不可见的暗红。
她已经很久没有受过伤了。
做神仙,若成仙身,可以长生不老,却不可以不死。
寿与天齐,是一个残忍的祝福。
神仙好似无限接近它,又仿佛遥不可及,触摸不到。
自己应该是四肢都断了吧,奉鸢心里想,脸上反而带出一丝笑来。
眼神落到远处,隐隐可见青山,还有近处的婆婆,专心致志地剥着什么。
心里不由有些闷闷的,曾经听人说过,在人间,有很多人都吃吃不饱,穿不暖,神仙可以辟谷,吃的是上等的贡品,还有四海八荒的奇珍异果,都是旁的人想也不想不到的。
从前她还觉得唯有西王母娘娘瑶池的葡萄最为清透酸甜,令人口舌生津,通体舒泰。
心里像被针刺了一下,奉鸢眉眼落寞,婆婆把她带到家里,这番光景,不知是添了多少麻烦。
“醒了,还发呆做什么?”
一个没留神,婆婆竟走到了跟前。
奉鸢还没明白这话的意思,自己就被一扯,半个身体拉下了床。
疼,还是疼。但出于疑惑和吃惊,暂且忘了身体的痛苦,转而看向婆婆。
婆婆一改昨日的温和,语气颇冷:“起来,把药喝了,你现在受伤了,”说到这儿,她四下打量她,“老婆子我不知道你犯了什么罪还是得罪了谁,既然住在这儿,你就是客,要么交钱,要么替我做工。”
还没理清楚里头的逻辑,奉鸢只觉得羞愧,忙不迭点头。
婆婆神色略舒缓了几分,继续说:“既然交不起钱,就替我干事,你现在就是个病秧子,大的活计也不须得你做,只有几样,你且听着记好,我要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