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拍着腿,背倚棉被,说道:“对,宝物岂能轻易出手,即使穷得要死,也得珍藏。实在没活路,就把这老鼠媳妇插上草标卖了,也不能贱卖宝物,亏本啊!只要有钱,媳妇可以再娶!”
鸦儿嘟囔:“这是啥话,媳妇随便换,家里都成窑子了!”
尺女被讥讽的有气无处撒,又不敢忤逆这老太太,她心里明白,老太太虽然眼盲,却是深藏不露的高人,自己和她掐架,那是小兔子斗老虎,赢了志气输了小命。又觉的心有不甘,手中发劲,扭得鸦儿肉皮发紫。鸦儿实在忍不住,哀叫连连。
老太太听得鸦儿的呼痛声,冷笑说道:“小鼠精,你莫不是想做正房,别做白日梦了,人间婚配,都得讲究门当户对。鸦儿受神鬼护佑,绝非穷贱之人。他的正妻定是名门闺秀,这才般配。再看你的出身,积祖钻地洞,上不得台面,做个姨太太也是高看你!”
尺女再也忍不住,把手巾往盆里一甩,水花四溅,冲老太太喊道:“我们鼠族隐身地下,可也知道廉耻,也要脸面的。我虽低贱,也有硬骨,绝不攀龙附凤。低三下四求人怜悯的事,我做不来。宁守孤身,不做伺妾;宁躲地穴,不受白眼!”
老太太大笑:“好好,好志气的小老鼠,有自知之明。在这我告诫你,对鸦儿可以动心,绝不能动情!人妖相恋,必受天谴!”
鸦儿心生恻隐,低头不语。狐仙明睐曾经说过,人妖殊途,不能匹配。可是一想到尺女若寻个公鼠做夫君,整日窜行屋角洞窟,又觉不忍。
老太太招呼尺女:“过来,我有话对你讲!”
尺女愤怒难堪,但见老太太诚恳,不似有诈,慢慢靠近。
老太太凑到尺女耳边小声说道:“我眼瞎,但是最能给别人指路。小鼠,方才我是试探于你,说几句玩笑话,莫要动真气。其实,妖类若要与人相恋,也有一途,就是设法沐浴天灵之光,去除妖气,脱胎换骨。”
尺女眼睛一亮,很快又黯淡:“老太太,天灵之光可遇不可求,修炼数百年,渡过雷劫,九死一生,方能沐浴,那时,臭乌鸦的骨头都烂成泥了!”
老太太郑重说道:“天灵之光会被雷劫激发,但是,若行得大善,感动苍天,即使道行浅薄,也会恩赐此光……另外,雷宫若有人出手相助,机会更多!”
尺女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低着头回到鸦儿身边,捞出毛巾,蘸水揉擦鸦儿胸口,温柔细致。
平时鸦儿在天齐庙,极少洗浴,舅舅疏懒,更不会替他烧水擦洗,若是身上泥垢多了,就到河沟里洗浴,冰凉刺骨,污泥熏臭。此时有人伺候,温水白巾,轻擦慢揉,舒坦无比,周身毛孔全部张开,摇头晃脑说道:“有人搓澡,太舒坦了,就像在奢香楼一样……”发觉说错,赶紧捂住口。
尺女用手勒住他的脖子:“臭乌鸦,还真把我当成下九流的窑姐了!”
鸦儿连连求饶,尺女这才放过他。最后,尺女又要擦拭下面,鸦儿捂住不放手,也不起身。尺女气咻咻地把毛巾掷到水中,说道:“谁还愿意擦你那脏东西,你真以为我是奢香楼的雌老鼠!”
鸦儿手忙脚乱地自己擦拭一番,赶紧穿上衣服。浑身暖热,轻松无比,脸颊通红,不知是烫的还是羞的。又闻了闻身上,高兴说道:“真香,比奢香楼的脂粉还香!自自然然的桃花味!”
老太太惊异:“孩子,你这小小年纪,还真逛过那窑子!”
拍肚撇撇厚嘴唇:“老太太,你可别小看他,他不但去过,还在那里住过一夜!”
鸦儿惊恐:“尺女,这事你也知道?”
拍肚得意:“津门县的人事瞒不过鼠族,墙角,梁头,窗台,都有我们的眼线!无论事情多么隐秘,瞒不过天,天上有神眼,瞒不过地,地下有鼠耳!”
鸦儿只好如实把自己和舅舅被警察局长逼进奢香楼住宿的事情讲给老太太。并且再三声明,舅舅冯音鹤做过什么他不知道,不过,他洗完澡老老实实在屋里呆着,没有什么不轨之举。
老太太乐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止住笑,说道:“孩子,你再到外面试试,瞧瞧那群狗是否还扑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