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堆周围,又一野鬼忍耐不住,扑向高鸦儿,方钻入白屋破洞,尖刃刺来,双眼被扎,惨叫连连:“神堂里,有残魂余魄守着!”。
绿眼鬼沉思:“命数消尽,魂魄不散,肉身不僵,定是神躯,若得之可修成不死之身!我等势单力薄,可召唤同类,鬼多势大,或可夺来!谁若有缘占此神舍,我等奉他为‘野鬼王’!”
在绿眼鬼带领下,野鬼们围着高鸦儿仰面呼啸,空中阴风旋起,雪花横扫,无数黑影跳跃而来。
霎那间,恩平县所有幼儿一起啼哭,嘶哑惊恐,犬吠声此起彼伏,嗷嗷若狼嚎。
一鬼凶悍,欲做“野鬼王”,利欲熏心,不避伤残,窜向高鸦儿。见有领头的,众鬼争先恐后,一起涌来,生恐稍一松懈,肉身被别鬼占去,层层叠叠的黑影罩住高鸦儿。
尺女愤恨,牙关紧咬,拄着锄头蹒跚站起,欲抓扯鸦儿身上的鬼影。绿眼老鬼抄起一根木棒,猛击尺女后背,尺女痛呼,重新跌倒,嘴角流出血来。
鸦儿神堂白屋内,上方破洞挤满鬼头,张牙舞爪,狰狞可怕。高鸦儿的魂魄们举枪扎刺,众鬼宁死不退,即将挤进屋内,狂呼乱喊,气势迫人。
高鸦儿的魂魄冷冻惊吓,十指僵硬,逐渐没了力气。
哀魄哭泣:“早劝你们,就是不走,可会可好,想逃也逃不掉了!“
新恶魄也绝望:“难道我们冯家这根血脉就要断了吗?”伤心之下,呜呜哭泣,哽咽哭声,凄惨哀怨,震荡天地。
新恶魄本身为冯家历代长媳的一点残灵集合化出,原来汇聚于玉镯中,后进入高鸦儿体内,弥补他残缺的恶魄阴气。如今,恶鬼趁危侵占鸦儿肉身,束手无策,难过至极。
“叮铃……叮铃……”铃声响起,草堆外,高鸦儿的背箱内那冯家祖传草铃无风自响,铃声清越郎正,草堆周围的野鬼们捂耳蹲下,瞪眼呲牙,似乎极为难受。
一敦厚声音传入白屋内:“老婆子,莫哭,莫哭,天塌下来,有你的汉子顶着!你哭,我也难受!”
高鸦儿天魂喊道:“是谁,是谁!”
新恶魄已经泪流满面:“孩子们,你们的祖姥爷们显灵了!”
白屋正中的灰烬突然复燃,热浪腾起,寒气尽除。一枚红丸漂浮在火堆上空,光华四射,正是狐仙明睐相赠的内丹。高鸦儿的三魂七魄顿觉四肢温暖,精神大振,喊着号子,抬着长枪,合力攒刺,劲道更猛,扎得破洞处的恶鬼们惨叫不止。
白屋火堆旁,忽增一老人。灰衣布鞋,清瘦文雅,细眉长须,眼光精灼,神采逍遥,右手提着一铜铃,晃动间,波音缭绕,众鬼惊恐失措,避之不及。
老人从怀中掏出一瓷碗,舀了火炭,泼向破洞处拥挤的恶鬼们,嘴中骂道:“男人不在家,你们欺负老妇稚子,真真不要脸!”炭火如星瀑,众鬼脸上沾满灰烬,灼痛难忍,一起逃窜。
这老人乃冯家历代掌家男丁的残灵化成,依附于草铃,被新恶魄的哭声惊醒,见子孙有难,当即出手,召唤出鸦儿体内的狐仙内丹,重燃生命之火,驱走夺舍恶鬼。
老人擦去新恶魄眼角的泪痕,感慨说道:“此外孙命体亏你维持,苦了你!”
新恶魄欣慰:“莫说外话,这是咱们长辈该做的,死都不怕了,有啥苦不苦的!冯家的女人活着操心,死了也难省心!”又招呼其余魂魄拜见老人。
老人看着这些高鸦儿模样的魂魄,徐徐说道:“孩子们,虽然祸福在天,但善能改命!鸦儿仁厚,命不该绝,上天也留了一线生机,大家安心居此,魂魄一心,定能度过厄运!”
鸦儿魂魄点头。此时,屋顶的破洞在狐丹的照射下逐渐缩小。老人知道不能久留,嘱咐一句:“孩子们,以后要听祖姥姥的话!”说完,化作一缕清光飞出破洞,飘入背箱中,铃声止住。
新恶魄面含微笑,冲其余魂魄喊了一声:“孩子们,大家拉手,跳个齐心舞!”三魂七魄手拉着手,围成一圈,绕着火堆高唱:“一颗蒜,十个瓣,十个念想一颗心……欢欢喜喜一家人……”
草堆周围,野鬼仍然没有散去,反而越聚越多,房顶上挤挤挨挨,连树梢上也有野鬼倒悬。绿眼鬼呼喊:“弟兄们,大家被这活肉身引来,如今这肉身已经聚了魂魄,不好下手。大家相聚不容易,岂能白来?鬼多阴气重,咱们闹出动静,吓吓其他人,若有胆小活人,一起恐吓,逼出魂魄,咱们就可夺取肉身,重新复活!”
风雪中,众鬼振臂相迎,鬼叫震天。
尺女已经清醒,晓得众鬼已然放过鸦儿,庆幸不已。抚摸鸦儿脸庞,虽然暂时没有知觉,依然能感受到鸦儿肌肤逐渐升温,尺女大乐。
此时,无数黑影在恩平县城屋顶跳跃飞奔,啸声凄厉,鬼火如萤,宛如人间地狱,让人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