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鸦儿见长青道长疯癫,神志难以自控,心中害怕。思虑一会,找出银针,欲给长青道长疗治。长青道长在床上起起伏伏,疯狗似的胡滚乱爬,银针难以刺准穴位。
高鸦儿狠狠心,咬咬牙,从屋外找来一根短棒,藏在身后,冲长青道长喊道:“舅,你看,床上有根金条!”长青道长惊喜,瞪眼说道:“哪里,在哪里?”低头四处搜摸。鸦儿短棒挥出,砸在他后脑。
长青道长闷哼一声,挺直身子昏了过去。
鸦儿先以七寸长针深扎长青道长的人中穴,轻轻提动片刻。再以毫针分别刺入间使,神门(主治痴迷),后溪,下巨虚(主治狂躁)等穴位,慢慢捻转。
半个时辰后,喂下几口清水。长青道长胸口一鼓,咳嗽几声,吐出一口浊气,双眼清明,不再发疯耍泼。等高鸦儿取出针,长青道长觉得肚中饥饿,连喝两碗菜汤,方才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
高鸦儿终于松了口气,安慰舅舅几句,挑着水桶去打水。长青道长自己烧了点热水,洗把脸,浓浓地泡了一壶茶。苦茶入肚,腹中清爽,额头浸汗,精神一振。不过,回想昨晚的事情,依旧汗颜后怕。
长青道长又摸摸后脑,肿胀疼痛,心里骂道:“臭外甥,骗我低头摸金子,拿棍就打,下手还真狠,再要重点,脑袋直接开花!”
厢房的门被推开,王土地大咧咧地走进来。长青道长赶紧给他倒茶,王土地不客气,端起茶碗就喝,苦得只咧嘴,说道:“不过日子了,傻往壶里塞茶叶,茶叶不是用钱买的?”
长青道长说了声:“苦点好,我清清心火!”
“哎,也对,昨晚,你先在人家屋里床上翻腾肉搏,又跑到院子里往土里钻,够折腾的!我还奇怪,这道长怎么学起驴子来了,吃饱喝足就到处打滚撒欢!敢情心里有火啊!”王土地嘲讽道。
长青道长脸色发白:“你,你全知道?”
王土地大笑:“我就在王仲源的院子里看捉鬼戏来着,顺便把他藏银元的坛子丢出去,好让你和知事太太多戏耍一会!”
长青道长脸色剧变,怒气蒸腾,拿起桌上的小铜人,指着王土地质问:“这一切是不是你搞的鬼!”
“我哪有那本事?你命中有此艳福!我就说过那些金条不会白捐,老天自会赐福!”王土地辩解。
“这老天爷忒不厚道,这是赐福吗?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好人没好报,要不是救灾,我也闹不到这一步!”长青道长恼羞成怒,“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是不是让我身败名裂才甘心!”
王土地不理他,只是喝茶。
长青道长审视王土地一会,忽然客气起来,笑容可掬地问道:“土地公,今天天气真好啊!出门怎么没带锄头吗?”
“没带,太累赘,放祠堂里了,哎,你没头没脑地问这做啥?”
长青道长脸色一沉,眼一瞪,牙一呲,阴森森地吼道:“没带锄头?这就好办了!今儿,我得好好收拾你这养马配驴的混账!你坑的我好苦!”
说完,抡起小铜人往王土地身上甩去。王土地歪头一躲,小铜人砸在墙上,砰然落地。长青道长抓起茶壶想再砸,试了两试,又放回桌上。小人是铜铸的,这茶壶脆瓷单薄,硬碰就碎,舍不得!气呼呼地坐到椅子上喘气。
王土地倒不是睚眦必报的人,自不和长青道长一般见识,没动气,反而安慰长青道长:“道长,若没有这一场因缘,你冯家可真就断了香火。冥冥之中,善恶各有报,福祸相依,自有定数。你奶奶为什么不去投胎转世?她担心你们老冯家断根!”
长青道长想起奶奶,悲喜酸甜,五味俱全。
“津门逢旱祸,你救灾,灾救你,还是那句话,天道皇皇,自不会负你!”
王土地说完,从地上捡起小铜人,却是一声惊叫:“道长,看看,铜人裂了!”
长青道长赶紧接过,这铜人乃祖传旧物,平日珍惜,今儿若不是气急,断不会拿它摔砸。此时,这小铜人腹部裂开一条口子,长青道长心痛,责怪自己鲁莽。
王土地面色凝重,说道:“这铜人肚里有东西!”长青道长在亮光处细看裂口,里面鼓囊囊的,好像塞了物件,心中狂喜,心想:“莫不是像话本中常说的,祖先在某处藏了财宝,把线索放入隐秘处中让后人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