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小温岁。
图灵咂咂嘴,心中闪过一秒钟的同情,这家伙这样委曲求全,放下自尊低声下气,可惜他不知道他面前站着的这个女人早在无定丘就答应要跟宴梨合籍了呢!
温润少年模样的女子轻笑,她轻拍温岁的肩头,如同以前一样纵容。
温岁长得太过稚嫩,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委屈巴巴,又总爱在她跟前摇首摆尾,常常让她忘记温岁并不是文弱的男子,更像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她对可爱小姑娘的耐心会多一丁点儿。
不过温岁也仅仅是像罢了,总归不是真正的小姑娘,温旧颇有点遗憾。
“又撒娇,多大的人了。”她温和出声,掩在长睫下的乌眸深邃,“两个男子抱在一起成何体统,若让外人看见,想必明日玉简上就会是我二人的各种无稽之谈。”
轻轻的一句话如同平底惊雷。
祈求怜惜的少年耳根嫣红,连同纤细柔软的脖子也红透。
方才酸涩胀痛的感觉消散,心里逐渐生出兴奋。起初那点兴奋还很小,伴随着段锦蓉质问他对温旧感情的回忆时,兴奋像是熔岩火山,来不及反应就爆发了出来。
少年身体僵硬,生怕被人发现心事。
被人看见?
被人看见后,这样所有人都知道小旧与他是高山流水的知音,亲密如同手足。
可少年皱了皱眉。
突然闷声道:“男子便不能抱男子了么?”
感受埋在肩头的少年陡然僵硬的身体,温旧轻拍的姿势也顿了一下。
然而就是这一瞬间的停顿被时刻观察着温旧反应的少年捕捉到,他吸了吸鼻子控诉:“灵啸派就有许多断袖之癖的男子,他们并未被人非议,不仅如此,反倒受无数修士的祝福!”
少年这幅据理力争的样子令图灵觉得怪异。
“当然能抱,只是我已有心悦之人,若遭受非议心里难免惶恐不安。”
瞧瞧这人说的什么狗屁话,还惶恐不安呢,一面说着惶恐不安,一面懒洋洋地眯眼感受日光。着实不像是惶恐的样子,只可惜盲目的温岁没有注意到,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心悦之人”四个字上。
听别人说是一回事,听当事人提起又大为不同。
少年抿紧唇,贝齿咬住唇肉,他的表现越是冷静唇就越发苍白。心里弥漫出细密的疼,这是从前从未出现过的感受。
其实温岁心里已经有一个朦胧的答案,但他偏偏还要核实一遍。
“心悦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呢?”
温岁将下巴紧紧挨在温旧肩窝,试图汲取一点温暖。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温旧其实也不知道,她母胎单身,生平23年全用在了上学上班和摸鱼上面。
纸上谈兵倒是学了不少。
她的脑中突然浮现出宴梨的脸,仔细琢磨了下,说出她对宴梨相反的感受。
“想要时刻看见他,一想起来便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可不是辗转反侧吗,到现在温旧一想到宴梨初时给她结实一鞭子就睡不着。
“哦。”温岁小幅度点头,接过话磕磕巴巴,“想要抱她和吻、吻她。”
少年脸这一刻红透了,落日余晖都比不过。
温旧:?
她有点诧异,温岁是个感情白痴,经常在友情跟爱情的边界蹦跶,能分清楚倒挺难得的。
“小旧,我好像,我——”
“好了。”
温旧打断他,可是这次少年执拗得不行,非要说出口,温旧压住眉尾,这是她不耐烦的前兆。
从喉咙间溢出丝轻笑,右手捏住温岁的下巴硬生生将少年的脸扭到正前方。对方果然停住想要继续说的话,他虽然不解温旧此番的做法还是顺从手上的力道。
挑起少年的手指温和又轻挑,跟平时温旧的行为大相庭径。
温岁的茶瞳水亮,他掩住瞳色,不敢让温旧窥得他一丝一毫的情动。
他甚至不讨厌温旧这个称得上是不敬的动作。
唇角落下一吻,如蜻蜓点水缄默了他所有的话。
“什么都不必说,我都明白。”
这好似一个似是而非的承诺,明明什么都没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
屋内的人正在绾发,舍下艳丽张扬的红色,他穿了一条翠绿色长裙,腰间紧紧系着,仿佛一手可以掌握住。
图灵:“你真要跟宴梨合籍?”
它其实还想说,就凭温岁那个情动的模样,合籍成功的概率是50%,再加上一个春奉,他看起来似乎将温旧列为自己的所有物,感情没多少占有欲倒是很强,合适成功的概率一下就跌倒20%,指不定更低。
“嗯。”
她明白图灵未出口的担忧,也没多解释。
坐在铜镜前的人手上动作不停,哼笑:“要站到何时?也不知主动进来。”
温旧走进去,自然地接过满手青丝,像模像样地为宴梨绾发。她的视线落在镜子一角看清了宴梨的脸。
他的脸很漂亮,那道凹凸不平的疤痕完全褪去,露出原本细腻的皮肤,这是在现代要用无数金钱堆砌出来的脸,哎,女娲可真是偏心得厉害。
宴梨一直关注着温旧的动作,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的脸,又是开心又是生气。
她喜欢这张脸,多肤浅啊,她仅仅是看上这张脸。
“摸一摸?”
宴梨忽然回头,抬起半张脸送到温旧视线内,刚绾好的发因为这一小小插曲差点儿就乱了。做好最后的收尾工作,温旧随意拿了支珠钗插进发丝里,这才看向宴梨抬起的那半张脸。
细小绒毛在光线下摇曳,半点毛孔也不见,想来刚出生的婴儿也不过如此。
她没有伸手去摸,反倒凑过去亲了一下,没什么触感,像是吻上一片柔软的云。后退时又被那片云追上来。
修长的手臂绞在她的脖子上,主动又热烈的迎上。
宴梨阖下眼睛,感受着周身忽然柔和的气息,大脑眩晕片刻。唇齿相交时渡过津液。
体内的修为不断倒退,他清醒着却又明知故犯的抱紧温旧,像只精怪一般渡过去更多。他欣赏着对方的身体,单薄瘦弱得无一丝赘肉。
宴梨疲惫地倒在床头,攥着温旧的手指把玩,浑身湿透汗津津的。
“我好看吗?”
他轻推温旧。
“好看。”
温旧温和地抚摸宴梨的脸庞,又漫不经心地感受着体内温热运转。
“莞莞做了什么?”
她的身体越发轻盈,大汗淋漓的□□不仅没让她觉得疲惫,反而更加灵力浓厚。
宴梨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欺身上前:“好看就多看看我,满脑子装的都只是我一人的脸才好。”
宴梨也不知道自己做为什么要说出这样一句话,只是在轻嗅温旧身上被他的气味掩盖住的、属于另外一个人气味的时候,他的眸光才渐渐回暖。
“罗衣敷粉,玉颜明眸。”温旧懒散倒在床侧,着眼看向宴梨,那双眸子温情极了,含着脉脉流水,“自然会时刻记在脑中。”
“嗯。”
宴梨揪住温旧的脸,语气不明,“知道你油腔滑调,合籍的日子可选定了?”
温旧没想过这个问题,这对她来说就是一种形式,完成任务的一个过程,到底没有那么上心。
雁引刀文绉绉阴阳怪气地唏嘘:“要跟人家合籍又不知道该怎么选日子,现在傻眼了吧,我看你早晚让到嘴的鸭子飞了。”
它是柄刀,不懂什么情情爱爱,但是它懂怎么讨厌别人呀,早上自己碰见了心仪的女刀,一定会百般呵护,想尽一切办法逗人家开心。
虽然它现在已经觉得温旧这个人,马马虎虎配得上当它的主人,但是这人不选春奉当道侣偏偏选了臭郡主让它心里很不得劲。
尤其是,她还主动跟春奉商量合籍事宜!!
臭女人!
温旧将雁引刀的逼逼叨叨扔在脑后,压根不搭理它,不过也觉得它说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这事这般重要,还是该又莞莞决定。”
她双目明亮,带着一点期盼,好似真的希望这种重要的日子该有宴梨亲自选定。
图灵得意极了,它私心里觉得温旧的脑子转得快,蒙着厚厚的滤镜,怎么看怎么觉得温旧又聪明又漂亮,嘚瑟地在雁引刀面前耀武扬威。
然后宴梨就看见,在温旧说完这句话后,圈在她腰间的青鞭鞭尾翘起来晃荡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