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宁想说“不是的”,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苏苏说的没错,他一个学生,帮忙也只是在浪费时间,上学才是他的正事。
“福宁...”苏苏声音忽然柔和了许多。
王福宁像是课堂上被突然点名的小学生,立马绷直后背,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
苏苏:“那个....我要方便一下...”
“啊?”王福宁迟钝片刻,方才明白过来,“哦哦,那...那我出去。”
说着,王福宁一只脚踏上窗台,准备翻窗走人。
苏苏连忙拉住他,“站帘子外面就行。”
“啊?”王福宁又是一顿,迷茫地看着苏苏。
苏苏指指床边护帘,王福宁这才醒过味来。
他同手同脚地从窗户上下来,站到离护帘老远的角落里。
帘子缓缓自动闭合,苏苏床边亮起了小小的夜灯,一折一折的帘布上映出女孩瘦挑的剪影。
王福宁垂着头,尴尬地缩在一角,帘子内不时传出床板转动、排泄器运转的声音,而女孩的影子一直静静地立在光里。
“你...一直站着?”不知何时,帘子打开,苏苏不解地转过头,看了看墙边站成一根旗杆的男孩。
她指指王福宁身边,“有椅子,坐吧。”
王福宁尴尬地双颊发热,幸好夜晚的昏暗遮挡住了红晕,他强装镇定地坐到椅子上,沮丧的等着苏苏像往常一样嘲笑自己。
虽然他已成年,但总是脱不去年少的稚嫩,王福宁多希望自己可以像茶茶一样,只要系统一升级,便可以直接步入成熟稳重模式。
预期里的嘲笑并没有如期而至,苏苏一反常态,温和地开了口,“你最近有空吗?帮我个忙吧。”
“有空。”福宁有些惊诧地抬起头。
“听我妈说,车子被交警拉走嘞,你能帮我去看看吗?如果能修,想麻烦你安排修理店修好它,卖掉。”
苏苏的声音很轻,像窗口处照入的天空要塞灯光,一样的轻飘。
“我把原来的买家信息发给你,”苏苏继续说,“如果他还想要,可以降低价格...”
“你放心,交给我。”
王福宁答道,胸口不安跳动的心脏随着他低沉的声音一起落了地。
夜晚的病房十分安静,苏苏睡不着,王福宁干脆找出最新的综艺节目,陪着她一起看。
天边渐渐露出一丝鱼肚白,天空要塞的灯火徐徐熄灭,熬了大半宿的苏苏总算睡了过去。
她呼吸很轻很浅,像是稍有动静就会被惊醒一般。
王福宁坐在床头,轻轻撩起苏苏的头帘。
一条大蜈蚣似的伤疤趴在苏苏的额头上,暗红色的伤口带着刚刚愈合的血块。
看着苏苏身上大大小小的纱布,王福宁握紧拳头,他寻思着,如果再见到李德诚,他一定要把这个家伙狠揍一顿。
苏苏在病床上躺了大半个月,右腿坏死的神经在治疗作用下逐渐恢复了部分功能。
但这对于苏苏来说并不是什么喜讯,她依然无法控制右腿站起来,还不时感到来自脚部的疼痛,大多数时候是钻心刺骨的疼。
苏妈妈看不下去女儿天天窝在病房里,觉得再这样窝下去,腿还没好,人先萎靡了,于是下定决心要让苏苏出门转转。
“最新的辅助器械,”苏妈妈拍拍身后护士推着的箱子,“走,穿上和妈到花园转一圈。”
箱子打开,里面陈列着钢铁铸就的骨骼,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苏苏瞟了一眼箱子里的东西,微微皱起眉毛,“对门病房的大爷胳膊彻底废了,安装仿生义体前,才用这种设备,我为什么要穿?”
苏妈妈神色徒然一紧,偷瞄着身后跟来的医生。
医生心领神会地答道:“康复阶段也可以用,增强支撑,有利于恢复。”
“不戴,”苏苏很是不爽地拒绝,“这两天感觉好多了,用不着这种东西。”
苏苏又瞄了瞄箱子里冰冷的钢片,不满地嘀咕道:“穿上了,像远古的残疾人似的,又笨又难看。”
苏妈妈:“你试试再说,医生都说了,有利于康复。”
“不穿就不能做康复了吗?”苏苏问道。
医生看看苏妈妈,犹豫了一下,说:“也可以,只是做复健的过程会比较痛苦。”
“我能忍,”苏苏毫不犹豫道,“退了,不用。”
“行吧,不穿就不穿,”苏妈妈无奈地叹了口气,“医生麻烦您,设备...先退了,之后再说吧。”
医生出了门,苏苏拉住妈妈,“妈,疼我能忍住,住院花销已经很大嘞,别再花额外的钱,这种设备医保能报销吗?”
苏妈妈噗嗤笑出了声,“哎呦,我们财神爷开始研究医保了,放心,报不报家里都负担得起。”